大片的黑笼罩在眼前,陆行舟努力掀开眼皮,想要破开黑暗,得见光明,却是徒劳无功。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陆行舟的意识很清晰,但身体不听使唤,他能感知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试图翻个身,使不上力,背仿佛被床板吸住了,要跟他白头到老。
时间过去了多久?滴答滴答,陆行舟在心里数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数快了还是数慢了,一、二、三、四……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两千九百九十八,两千九百九十九,三千,心中的秒针停止转动,陆行舟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在静虚中等待。
光游进了陆行舟的眼中,原来能清醒地瞧见世界,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陆行舟瞧见了郑独轩,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问:“我怎么了?”他的心脏很痛,仿佛又死了一遍。
郑独轩说:“你受伤了,先喝药吧。”
他将陆行舟扶起来,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嘴边,陆行舟闻到了几种浓郁的药材味,这股味道强烈地击打着他的鼻腔,使得他的鼻子有些痒。陆行舟捏着鼻子,将药咕噜咕噜灌下去,暖流沿着咽喉流进胃中,厚厚地积聚着,躯干好暖和。
陆行舟舔了舔唇,这药看着难喝,其实并不难喝,郑独轩熬制的时候加了红枣和蜂蜜,中和了药材的苦味。他将药碗放下,觉得胸中闷闷的,好像堵着一口气,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只是陆行舟不明白:“我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郑独轩说:“你在鹤州的时候,是不是跟阎王庄仇饮竹交过手?”
陆行舟心中一紧,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自己这伤……是仇饮竹弄的?所以郑独轩才去查了仇饮竹的事情?陆行舟抿了抿唇:“不错。”
“你也知道,阎王庄是杀手庄?”
“对。”
“既然如此,仇饮竹为何放过了你?”杀手不达目的,为何罢休?这点郑独轩始终想不明白,以仇饮竹的武功,不可能奈何不了陆行舟。
陆行舟说:“我不知道。”他若要解释,只能如实告知“不死之躯”,可这点是万万不能说的。他若想找些别的理由辩解,最后恐怕也是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到时候郑独轩稍微一查,便也知道他在撒谎了。还不如一问三不知,有事就赖仇饮竹,想知道答案,就自个去找仇饮竹吧。
郑独轩说:“这次,是仇饮竹伤了你。”
陆行舟问:“可我为何毫无印象?”莫非仇饮竹越想越不忿,还是想来再杀自己一次……或者说仇饮竹并不是想杀自己,只是想给他弄一道不致命的重伤,看看他的伤口会不会快速愈合,陆行舟都能理解。但他最不理解的事是,他为什么丢了记忆?
郑独轩说:“你跟他对战的时候,应是磕到了头,所以丢了这两日的记忆。”
陆行舟挠了挠头:“已经过了两日了?”
“你躺了两日了。”
“仇饮竹来了燕归堂,他是在这里袭击我吗?”陆行舟觉得若是如此,仇饮竹的胆子也太大了。
郑独轩摇头:“他是在外面对你动的手。你倒地昏迷之后,刚好有燕归堂的人经过,认出了你,这才把你抬回来了。”
陆行舟皱紧一张脸:“他故意没杀我?”仇饮竹这是想做什么?
郑独轩目光沉沉:“幸亏如此,不然……”
陆行舟说:“我这两日一点意识都没有,好像有人把我困在了梦里,这是为什么?”
“除了剑伤,你还受了仇饮竹一掌,仇饮竹功法诡魅,想必与此有关。”郑独轩声音一顿,“别怕,我已派人加强防卫,这些日子你在燕归堂好好养伤,仇饮竹无法再伤你一根毫毛。”
陆行舟脱口而出:“我不怕他。”
郑独轩眉头微蹙:“他差点杀了你,你不怕他?”
陆行舟心急口快,后悔说了那句话,他说:“好吧,我怕他,我只是不想怕他。他不过是条靠杀人为生的可怜虫,我不愿意怕他,我要好好练剑,以后再见到他,要让他怕我。”
郑独轩说:“我本想杀了他。”
陆行舟睁大瞳孔:“不成。”
“为何?”
“我跟他交过手,我感觉……他的武功不比你差。”陆行舟怕郑独轩不高兴,马上补充了理由:“他看起来都三十多了,肯定是因为多比你练了几年功夫才能胜过你,等你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一定比他厉害多了。”
郑独轩说:“他的武功确实不比我弱,但我与他交手,未必会输。”
“这是为什么?”陆行舟相信郑独轩,郑独轩不喜夸大,他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