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在朱凭春的房中留下一封信,大意是让他给刁碧楼补上今年的生辰礼物,并且发誓从此好好待她,说不定刁碧楼还有回头的可能。陆行舟不当面与朱凭春说此事,一是觉得很尴尬,二是觉得朱凭春此人刚愎自用,直接开口说不定适得其反,还不如写封信,给他一点冷静思考的时间。
接着他跟踪了朱凭春几日,却发现朱凭春虽然每日都会离开燕归堂,但再也没有去过刁家了。朱凭春要么去郊外发呆,要么去茶楼闲坐,要么去梨园听曲,陆行舟没见他有半点要去买礼物的意思,真是怒其不争!
这人还真是古怪,虽然有想挽回刁碧楼的态度,但丝毫没有实际行动。难怪刁碧楼决心已定,覆水难收。
可陆行舟得完成任务,他想到了一个算不上好的主意——买十五份礼物,补足刁碧楼这十五年来的生辰礼物,假装全是朱凭春送的。
这主意不仅不好,还很糟糕。
万一刁碧楼确实因此而感动异常,而朱凭春却跟头驴似的连连否认,此番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火上浇油,但陆行舟暂时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乐观地想,万一刁碧楼在看见那堆礼物之后,真的去找朱凭春了,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揭露真面,爆发争吵,声嘶力竭,凄风苦雨,总好过不如不见,老死不相往来,惨淡收场。
陆行舟问尤痴儿:“你知道你师娘喜欢什么东西吗?”
尤痴儿这个跟刁碧楼才认识不到一年的人,居然能毫不犹豫地列举道:“师娘喜欢读书,喜欢吹笛,喜欢胭脂,喜欢花草,喜欢钓鱼,喜欢练武,喜欢刺绣,喜欢下厨……师娘喜欢的东西好多好多,不过师娘不会一直做同一件事情。师娘说,她每天起床之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行舟想,刁碧楼能从那么多的事情中找到乐趣,难怪不在乎朱凭春花不花时间陪她,不管有没有朱凭春,她已经有足够有趣的生活了。
陆行舟买了造型奇特的盆栽、新印刻的小说、青如玉的竹笛、上好的胭脂、问酒楼的秘制酱、子牙鱼竿等等,好不容易凑够了十五份礼物,又花钱雇了一个小童,盯着他把礼物都送到了刁家。
接下来,就看刁碧楼如何应对这十五份礼物了。
陆行舟回了燕归堂,他现在确实像是把燕归堂当家了。郑独轩为尤痴儿疗愈骨伤,尤痴儿好了许多,但他被朱凭春打怕了,每日坐在屋里恹恹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行舟一回来,尤痴儿就缠着陆行舟说话,希望“神仙哥哥”能当他的师父。
“我不能当你的师父。”陆行舟只能拒绝尤痴儿,他一个被任务牵着鼻子走的人,哪有收徒弟的自由呢?而且他迟早都是要回现实世界的,现在收尤痴儿为徒,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尤痴儿问:“为什么不能?”
陆行舟说:“我没有教你的本事。”
“可是你的武功很厉害啊。”
“可是,自己会是一回事,能不能教给别人,是另一回事。痴儿,我没有‘教’的能力,我是个不会教人的人,所以我不能收你为徒,这样只会耽误你。”陆行舟撒谎撒得越来越流畅,他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很强,放在现实世界说不定可以当个好演员。
尤痴儿说:“我不明白。”
陆行舟哄他:“等你长大就能明白了。”
“可是我不想再跟朱师父了,他平时就很凶,生气了之后更是凶得要死,腿断了好痛好痛。练武虽然也痛,但是没有骨折这么痛,神仙哥哥,我不想这么痛。”
“这件事我还在想办法,痴儿,你相信我吗?”
“相信。”
“那就不要害怕,我、锁愁哥,非吾哥哥都在给你想办法,以后遇到什么委屈,也可以找他们,他们都会帮你的。”
“你要走了吗?”
“什么?”
“你说可以找‘他们’,而不是‘我们’,是因为你又要走了吗?”
陆行舟下意识说了“他们”,没想到尤痴儿这孩子如此敏锐,陆行舟说:“我不是燕归堂的人,终究要离开的。”
尤痴儿目露不舍:“真的不能把我带走吗?”
陆行舟摇头:“抱歉,痴儿,我无能。”
隔日,陆行舟打算继续跟踪朱凭春,却发现朱凭春不在燕归堂内。
奇了怪了,朱凭春最近虽然每天都会出门,但他晚上都会在燕归堂睡觉。陆行舟为了跟踪朱凭春,每日天不亮就起了,这日朱凭春竟然起得比他还早,不知道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