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千斤压着,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凌煦在空洞的一片漆黑里醒来。一夜无梦,恰如窗外还没有来得及爬上山头的日出。
他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也从来没有帮凌厉明打理过事业上的事情,但他实在需要一份工作,不能这样坐吃山空了。本来都已经做好去端盘子洗碗的准备了,但凌煦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甚至都想过是不是祖上有哪个心软的老祖宗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地底下跑烂了腿给他祈福。这些天来跑了那么多家公司,竟然真有一家愿意收他一个高中文凭的学生做助理,还是一家不小的公司。对方还说体谅他是大学生,平常没课以及周末的时候来就行。虽然一个月工资不高,不过他已经很意外了。
前些年,凌煦记得大概是三年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倒霉到连路过的流浪狗看到都会叹气,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花了两万找了个算命先生算算他这辈子有没有转运的可能。算命的说再过三年就会慢慢转运,如果去了北京,运势加持会更好。凌煦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北京,去伦敦的时候还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完蛋了要倒霉一辈子了。除了哪个心软的神短暂地眷顾了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今天是第一天入职,他心想着要表现得好一些,特地翻出了高中时期在伦敦被迫参加校园prom的时候买的西服和皮鞋。这是Justin拉着他跑遍了商场才选出来的一款,那家伙眼光挑剔,总说这里不好看那里不行,硬生生逛到商场都关门了才一拍头敲定了。
凌煦穿上了许久没穿的西服,尺寸有一些短了,但也不碍事。买这件衣服的时候他已经长到了182,他心想这把年纪了莫不是还在长身体?这段时间吃一顿饿一顿的,看来以后得好好吃饭。
末了凌煦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心里默默点了点头,Justin的眼光比凌厉明好。
小区里的树上还挂满了露珠,凌煦已经到了地铁站。说实话凌煦之前也没惨到必须坐地铁,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地铁站里面。他看着面前的机器,联想了一下唯一看过的一部电视剧,觉得应该是买张卡然后刷卡就行了。但那部电视剧来自十几年前,他不知道现在的时代早已经全部换成了二维码扫描,现在那些机器只是用来查询路线的。凌煦点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哪里买卡,最后还是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教他下载了一个交通软件。工作人员悄悄地打量着他,左思右想也看不出目前这个男孩是哪里有来自哪个偏远农村的痕迹,手里拿着的还是虽然是一年半前上市的款但属于现在市面上最贵的手机牌子,思来想去他最后得出了一个富二代家道中落自力更生的结论。凌煦也不知道工作人员内心嘀咕些什么,道声谢后踏上了早高峰的地铁。
凌煦住在大学旁边,其实已经住得比较偏了,但所幸离起始站比较近,上地铁的时候还有几个空位。过了几站,甚至空气也变得拥挤,他看着地铁上挤满的人,陷入了沉思。看来之前他爸也没有想把他逼死,起码他之前也有钱天天打车。
他闭上了眼睛,尽可能憋着气,直到提示到站,他挤出了人群,下车的时候还被绊了个踉跄。凌煦看了看时间,还早,走几分钟就能到公司。
公司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连前台都还没到。他没想到有人到得比他还早。那个女人长得明艳,柔顺健康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容。女人听到了声音,抬起了头看向他。
“你就是谢总说的那个小朋友吧?想不到你来这么早呢。”说着女人站起身,领着他到了女人对面的一个空位上,“这就是你的工位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我叫于潇。”
凌煦点了点头,“于潇姐。我叫凌煦。”
于潇歪着头轻轻念了遍这个名字,“凌煦,是个好听的名字,跟人一样好看。”
凌煦笑了笑,“和于潇姐一样。”
“真会说话。”于潇涂着张扬的大红唇,笑起来很好看,“差点忘了说,你的工作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要谈业务,你的工作大概就是帮谢总打打下手,听他指挥就好了。”说着于潇就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拿起三明治扔给了凌煦,被后者稳稳地接住。
“没吃早饭吧?你以后不用来这么早,谢总没给你安排工作的话,你没什么事情做。而且谢总已经有了个助理,叫吴哲,他做事很利索。”
凌煦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谢谢于潇姐,不过为什么谢总要额外招个助理?”
于潇耸了耸肩,手上的动作没停,伴着轻轻的键盘声,她回答道:“谁知道呢,我也纳闷,可能是看吴哲看得有点腻了吧。”
凌煦没再说话,于潇也没有继续找他搭话,他剥开三明治的包装,慢慢吃了起来。过了一个小时,公司的人才陆陆续续地进来,各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凌煦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屏幕。
“凌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