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儿和张妈妈说完话回到后院,翠翠突然踱过来。
以前翠翠是云朵儿几个人中最好看的姑娘,小猴儿天天缠着翠翠,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拿给她。
现在云朵儿的脸慢慢好了,成了她们所有人中最好看的姑娘,小猴儿天天围着云朵儿转,好东西也自然落到云朵儿手里,翠翠就不高兴了。
小猴儿带云朵儿出去玩,以前他可没带翠翠出去玩过,翠翠眼红得不行,站在云朵儿的门口,阴阳怪气地道:“有的人就像那不会叫的狗,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手段高着呢。你们瞧,这一里一里的,爬上来得多快。大家以后都小心点,有的人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吃别人吃剩下的。”
云朵儿的脑袋受过伤,不是很灵光,嘴巴也不好使,翠翠的话使她生气,可越生气越说不出话,睁着一双雾濛濛的大眼睛,十分委屈。
其他女孩子见小猴儿和张妈妈都对云朵儿好,不是不嫉妒的,都围在门口儿看她的笑话,没有人帮云朵儿说话。
小凤走过来,对翠翠道:“是你的谁都抢不走,不是你的你叫也没用,你有气冲你的‘东西’撒去,朝我们叫什么?”
她看出翠翠是因为小猴儿找云朵儿的麻烦,让翠翠去找小猴儿,不要找云朵儿。
翠翠见不得小凤替云朵儿出头,抱着两只胳膊冷笑:“一样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我是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喜欢做狗。天天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也不知尝没尝到一星半点的剩菜剩饭,就得意忘形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小凤气得脸红起来,“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千遍、一万遍,”翠翠指着小凤的鼻子,叫着名字道:“你,白小凤,就是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的哈巴狗。”
“啪”一声脆响,双目通红的小凤打了翠翠一巴掌。
翠翠怎么肯吃这个亏?揪着小凤的头发,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有鸟的地方屎多,有女人的地方事儿多,她们刚来春红院那会儿张妈妈就交代,不许打架、不许拌嘴。
彼时所有人都觉得张妈妈说了一句笑话,她们一群人连饭都吃不饱,相互扶持,相互打气,一路历尽千辛万苦从河北到江都,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日子,怎么会打架?
想不到这才没过去多久,小凤和翠翠就打得不可开交。
张妈妈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她之前从没在这群姑娘面前发过火,这次发起火来特别可怕,狠狠地甩了翠翠和小凤两个热辣辣的大巴掌,命令二人跪在院子里的卵石路上思过。
天热,衣裳穿得都薄,凹凸不平的卵石路不是一般的硌人,蚊虫又多,云朵儿拿着艾草给小凤驱蚊。
小凤完全是为她惹来这场无妄之灾,她说不出的抱歉,不想小凤吃这苦头,就跑去前头求张妈妈,想让她放了小凤。
张妈妈在陪客人,一个年逾不惑的男人,成熟稳重,仪表非凡,举手投足间一股金尊玉贵的富贵气息,不像是普通人。张妈妈对他很恭敬,满脸的横肉都在堆笑,像热恋中的少女,望向男人的眼神炽烈。
云朵儿莽撞地冲进去。
张妈妈面对她和面对男人完全两个态度,一脸的不高兴,“你毛毛躁躁的,进来干什么?”
云朵儿被她凶了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新来的?”
男人漆黑的长目中闪过一抹惊艳,上下打量着云朵儿。
张妈妈跟会变脸似的,脸上又堆起笑来,“可不是?还没梳笼呢,没规矩得很,让爷见笑了。”
男人目中的兴味更大了,两只深邃的黑眸像长在云朵儿身上,“叫什么名字?”
张妈妈注意到他的神情,心底浮起几分不妙的预感,没好气地催促云朵儿:“谢爷问你话呢。”
云朵儿低垂着脑袋,嗫嚅地回:“云、云朵。”
纤柔的少女婀娜娇美,确实像天边飘着的雪白的、轻盈的云朵。
“几岁了?”
云朵儿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几岁,因为这里的姑娘都是十三岁梳拢,张妈妈提前交代过她们,不管她们多大,对外都要说十三岁,像小凤,快十五了也要说十三岁。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这个年纪的姑娘是春红院里最受男人欢迎的。
“十、十三了。”
正值妙龄的少女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张妈妈看一眼男人,又看一眼云朵儿,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这丫头脑子受过伤,什么都不记得了,没趣得很,爷还是赶紧让她出去吧。”
云朵儿一听要她出去,当即就急了。
“求妈妈放了小凤姐姐吧,这次不关她的事。”
小凤和翠翠打架的事张妈妈也了解一点原委,知道是姑娘们拈酸吃酷引起的风波,起因在云朵儿。因她还指着云朵儿赚大钱,对她比较偏爱,就没有罚她,现在倒有些后悔,早知道连她一起罚了,省得她不识趣地跑过来碍眼。
“你是来给那丫头求情的?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这就完了?小凤怎么办?
云朵儿露出快要哭的表情。
谢冕问清了缘由,大度道:“一群小姑娘,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算了吧。”
张妈妈不便驳他的面子,遂听他的把小凤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