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棠问道:“哪里?飞鸿天之外?”
温瑜摇摇头道:“盛世之外。”
陆海棠坦然一笑,道:“见过一次,去我父亲的军营。除此之外,我没出过帝京。”
温瑜周身似是环绕着宁静安逸之气。他道:“我小时候便生长在盛世之外。”
陆海棠道:“那里如何?”
温瑜道:“我母亲贤惠能干,一个人带我,白手起家将日子过得不会露宿街头,没吃没喝。”
他三言两语,陆海棠的眼前仿佛有了一个坚韧刚强的女子形象。
温瑜继续道:“可我母亲不这么认为,她说是因为圣皇帝治理有方,南国海晏河清。若是乱世,我们孤儿寡母只怕难活。”
陆海棠闻言道:“将军是因为君主清明,才想入朝的吗?”
“没错。”温瑜顿了顿道:“不妨告诉小姐,我母亲带我走过许多南国山河,因为圣皇帝的政策得当,所到之处皆有她的美谈。”
他的唇角带些浅淡的笑意,眉眼弯弯继续道:“所以,我相信,尽管先帝薨逝,许多人也会像我这样,为了报圣皇帝的庇护之恩,会举力守护盛世繁华。”
陆海棠鼻头一酸,心中蓦然一动,随后似有柔和春水缓缓涌上。她的眸子明亮清澈,展颜一笑道:“若是如此,皇祖母便能安息了。”
杯中不知何时落了几朵残花,陆海棠垂下长睫,耳边是别人的嬉笑之声。
“给。”
陆海棠闻声抬头,眼前忽而出现了一个香囊。
她接过,又不可置信般看着温瑜,道:“我以为你没答应我呢。”
“如何?”温瑜眸光有些不自信道:“我没绣过。”
陆海棠细细打量香囊,上面绣有西府海棠花,然后,脑中不可抑制般出现了温瑜拿着绣花针的笨拙样子,她扬唇笑出声。
温瑜见状立马道:“若是你不喜欢,我可以去买几个送你。”
陆海棠定定地抬眼看着温瑜,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她语气肯定道:“我非常非常喜欢。温瑜。”
这是陆海棠第一次叫温瑜的名字。
这段时间与温瑜相处的感情莫名其妙,如今,似是被人轻轻拭去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
她的心思,好似被赤裸裸般打开了,赤诚又真挚地袒露在身体里……
陆海棠继续道:“比我绣的好。”
温瑜问道:“真的吗?你别哄我。”
陆海棠坦诚答道:“我才没哄你。我都说过我四肢不伶俐了,马术不精,女红也不精。”
温瑜轻笑一声道:“小姐聪慧,四肢不伶俐又如何呢?”
陆海棠看着面前的人云淡风轻的样子,蹙眉道:“可你不觉得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吗?我只是逗你玩的。”
温瑜看出来陆海棠的愧疚之意,淡然一笑道:“聪慧又玉貌之人,要求过分又何妨。”
“油嘴滑舌张嘴胡来。”陆海棠故作深沉,随后又迅速点点头道:“不过确实说的是实话。”
温瑜闻言笑出声,眉眼弯弯。忽而他眼睛瞟见廊下有一鬼鬼祟祟的太监,不是他表现的有多明显,而是因为他托着的琉璃茶壶。
温瑜瞬间起身道:“小姐,我有些事。”
陆海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地“嗯”了一声。
温瑜轻巧地翻过栏杆,直接堵在廊下。太监见状想绕过他,却被一只手挡住去路。
银甲微微泛着光芒,温瑜打量他,抬抬下巴示意道:“给本将军倒杯茶喝,这位公公。”
太监的面色瞬间变得不自然,低声解释道:“此壶茶用完了,将军,奴婢再去为你寻一壶来。”
他还想走,却被温瑜一把摁住肩膀,力道之大让他差点腿软跪下。
温瑜眸色幽深,神情平淡,缓缓道:“通内司罗大人应该交代过吧,此次宴会用的是白玉茶壶,而不是琉璃茶壶,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宴会上的太监宫女,都是从通内司中调出的。
太监瞬间敲了敲自己的头,笑道:“诶呀,是奴婢的问题!现在想起来了!多谢将军提醒。”
温瑜仍没松手,问道:“真的想起来了?”
太监道:“真的真的!奴婢现在就去换白玉茶壶。”
温瑜手上用力,刹那间,太监的膝盖与石板发出碰撞声。琉璃茶壶碎片落了一地。
他痛呼道:“诶呦!”
温瑜冷笑一声,道:“此次宴会分明是紫砂茶壶!我看你就不是通内司的人,居然在这鬼鬼祟祟。”
太监边捂着膝盖,边奋力道:“奴婢记错了,记错了!”
“到皇林狱解释吧。”温瑜表情冷然,幽幽道:“来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