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缓缓起身,垂首而立,静待公主的问话。
闻时安:“你是何时入宫的,又是如何入宫的?”
面对救命恩人,闻时安还是想表现得更温和一些。
李相宜微微抬起眼眸,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又迅速垂下眼眸,缓缓道:“奴婢是长平二十二年入宫,奴婢父亲因贪污被处死,家眷亦被罚没进宫。”
闻时安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她觉得李相宜举止看起来不像普通宫人,原来曾经是官员家眷。
“既然你母亲也在宫中,那现在在何处?”
李相宜神情有些悲伤:“奴婢母亲无福,已然离世。”
闻时安没有追问李相宜母亲是怎么离世的,从官宦家眷沦落到伺候人的低等宫人,很多人都受不了其中的身份转变。
闻时安微微叹息一声,语气更加柔和:“本宫问你,你可愿意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李相宜闻言立刻下跪,神色恭敬:“能伺候殿下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不负殿下厚爱。”
闻时安:“你以前可曾读过什么书?”
李相宜:“奴婢幼时曾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启蒙,后来也曾读过几本书。”
闻时安发现李相宜说起读书时,眼睛都亮了几分。
“既然如此,日后,你就随我一同去书馆读书吧。”
李相宜行礼道:“是,多谢殿下。”
随后,闻时安吩咐宫人,让其引领李相宜下去妥善安置。
此前,李相宜身为低等宫人,是与其他低等宫人一同居住,现今被闻时安擢升为贴身宫人,待遇自是有所提高。
行至殿门口,带路的宫人满脸谄媚,:“您在掖庭局可还有什么物件落下,要不要小妹替您去取?”
李相宜道:“姊姊切莫客气,唤我相宜即可,我初来乍到,往后还望姊姊多多照拂。”
“万万当不起,我怎配当您一声姊姊,您如今是殿下身旁之人,往后我还得仰仗您多关照。”宫人忙不迭摆手说道。
来宣和殿的这段时日,宫人也算瞧出来了,殿下虽说性情温和,可对谁都颇为冷淡,现如今难得对李相宜另眼相待,她自然想要紧紧攀附上去。
李相宜见宫人言辞恳切,也不再推让,转而道:“我在掖庭局的确有些物件,烦请妹妹与我一同去取。”
抵达掖庭局后,李相宜回到房间,正欲收拾自身物品,旁边的宫人连忙阻拦。
“这些粗活哪里能劳动姊姊,我来就行。”
李相宜:“这些事情本就是我做惯的,两人一起还能更快些。”
房间一角,几名低等宫人畏畏缩缩地想要上前帮忙,却又踌躇不前。
往昔,她们觉得李相宜自恃清高,没少对其加以排挤,现在李相宜走了大运,救了公主,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
她们却没法沾光,说不定还会被李相宜报复,当下心里别提有多懊悔。
最后,还是一个低等宫人大着胆子走上前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眼神中满是谄媚,她微微弯着腰:“李姊姊,您和这位姊姊就在一旁歇息就行,这些粗活交给我们便是,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们计较。”
李相宜神色平静:“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大家同为宫人,本应相互扶持,而非彼此排挤,以后都好生做事即可。”
其他低等宫人见李相宜如此说,纷纷附和道:“李姊姊说得是,我们以后定会改过自新,好好做事。”
李相宜并没有拒绝这几位低等宫人的帮忙,若是她拒绝了,恐怕她们会更加忐忑不安,认为她记恨于心,以后闹出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现在她在十二公主身边还没有站稳脚跟,不宜出任何差错。
而且在宫中不能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一位低等宫人,要不然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她在宫中毫无根基,这些低等宫人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些用场。
宣和宫中。
闻时安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上心思已经跑到另一件事上。
实际上,小公主是认识李相宜的,不过认识的并非当下身为低等宫人李相宜,而是宠冠后宫的柔昭仪。
柔昭仪本是一介低等宫人,桃园一舞惊艳帝王,一朝得宠便获封宝林。
短短两年时光,她又从宝林擢升为昭仪,其地位仅在妃位之下。
荣宠之盛连文贵妃都要避让三分。
想到文贵妃,闻时安眸光微闪。
自从柔昭仪得宠后,文贵妃不止宠爱少了不少,其家族也屡屡被永平帝申斥,不少族人都被罢官免职。
两人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到最后竟有不死不休之态。
小公主辞世前还听闻来自建安的消息,据说燕王于御前失仪,被剥夺亲王爵位,圈禁于府内,这燕王正是文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要说这里面没有柔昭仪插手,闻时安第一个不信。
因为毕竟以往莫说是御前失仪,就是燕王不小心打死人,永平帝也是轻拿轻放,训斥两句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