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闻晔没再说什么,只是带他回家。
把赵哇一放在床上之后,便松开了搂着对方的手,他今日的使命,应当是完成了的。
可身体刚想撤离,却发现赵哇一勒紧他脖子的双臂根本就没有半点想放开的意思。
“已经到家了,赵哇一。”怕是对方不知道,柏闻晔便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赵哇一的手臂,示意对方可以放开了。
赵哇一没有理他,而是主动将身体又往对方的方向贴近了一些。
“不要撒娇,我得走了。”见状,柏闻晔只能握住赵哇一的双臂,试图将对方从自己的怀抱里拉开。
暖源抽离的一瞬,柏闻晔只当是自己将对方推开了,可下一秒,更热的温度,灼烧至了他的嘴唇。
且一同袭来的,还有一丝夹带着酥麻的疼意。
对方不知何时咬上了他的嘴唇,柔软相触的顷刻,柏闻晔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轻微颤抖。
赵哇一的那句“我没收到”闷在了唇齿间,不等柏闻晔反应过来,他又转而去咬了对方的舌尖。
眼泪至始至终从未消停过半分,而新生的净水因这亲昵的距离,又蔓延至了柏闻晔的侧脸。
柏闻晔理智回笼的刹那,本想要去推开赵哇一,可大概是对方哭得太过可怜,他于心不忍,手腕终究还是卸了力气。
不知道是发泄还是别的什么,赵哇一胡乱地咬着他的舌头,虽然不疼,但克制着不去回应对方,对于柏闻晔来说,实在是太折磨了。
良久,涕泗滂沱把赵哇一的呼吸逼得更为急促了些,大概是氧气终于耗尽了,他才愿意从这温存之中疏离,本能地张大嘴巴喘气。
“赵哇一,别来招惹我了,放过我吧,好不好。”柏闻晔叹了口气,一边拍着对方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在想着如今到底要怎么收尾才好。
他不知道赵哇一和李佳怡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这种畸形的关系都是错的,且每次赵哇一都是处在不清醒的状况,而自己作为唯一一个能够迷途知返的人,却狠不下心且继续放纵对方,简直是罪大恶极。
“你醉了,赵哇一。”
“我没醉。”赵哇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总是赶不走。
“柏闻晔,我没有醉。”
柏闻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哭得一抽一抽的,自己的心也跟着疼。
待自己的呼吸稍微平息一点,赵哇一才认真地补了句“我没有收到”,即便他仍带着极为厚重的鼻音,
但这突如其来的字句,柏闻晔没有听懂。
“什么?”
“柏闻晔,你的情书,我没有收到。”赵哇一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左手仍攀在柏闻晔的脖颈处,像是怕这人会突然离开一样。
彼时,柏闻晔那向来淡然的神色里,似乎被这话撞出了一道裂缝。
顺着手臂传来的震颤,有一丝摧心剖肝的疼。
“萧墨说,你走之前给我留了讯息,我没有收到,”赵哇一深呼吸了一口气,沉下声音同他仔细说着,“我以为你是不告而别,我以为你是发现了我偷亲你,所以你要离开我。”
“你明明说好的,让我活到下一个春天,可是那个春天里没有你,我以为你毁约了。”
赵哇一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哭腔把他的声调变得有些模糊,但柏闻晔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只是这些话,让他有些失措。
“偷亲?”
“嗯,”赵哇一吸了吸鼻子,“你把我从雪地里捡回家的那天,我偷偷亲了你,我以为你知道,所以就走了。”
柏闻晔的心很沉,他眸中的痛苦似乎变得更深了些。
赵哇一看到了,又觉得心疼,指尖抚过对方的眉眼时,尚且止住的泪滴又砸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大概是愧疚,又或许是心疼,但一切情愫追溯至源头,是他自七年前便生长出的悸动。
“对不起,柏闻晔。”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只是不知道而已。”至此,好像一切都有逻辑可循,柏闻晔轻轻将赵哇一重新揽进了自己的怀抱里,窥探到了这份错失所弥留的遗憾到底是有多么厚重。
眼角倏然也染上了一丝赤红,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又要搁置在哪里。
“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因为怕你根据定位抓我逃课,我给了你账号后不久我就换了message,所以我不知道,柏闻晔,我不知道,我都没有看到,对不起。”赵哇一似乎哭得比之前更狠了些,即便是深埋进对方的怀里,可抽气声却震耳欲聋。
赵哇一也知晓,告诉柏闻晔这一切,相当于手握一把新的利刃,重新往他的心尖刺一刀。
因为可怕的事实,是柏闻晔曾经所持的一片赤诚与爱意均于漫漫长河落了空,是他昼夜的挣扎与痛苦全然成了无意义的自我蹉跎。
少年的真心被遗憾亏负得只剩一句浅薄的“无意义”,爱从未传达,也从未回到他的身上。
可若不将这伤口撕开得淋漓尽致,他们又如何踏过这片残缺又贫瘠的荒野,将一直深藏于心的甘愿与情忠播种,而后于新沃野盛放。
“没关系,赵哇一,不怪你,是我每传达好,是我的错。”柏闻晔的呼吸很重,赤裸的现实仿若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或许也觉得委屈,但仍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
他的挣扎只是将赵哇一抱得更紧了些,而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似乎将他一直以来的隐忍偷偷泄露了一点。
而触及那些痛苦的时分,赵哇一学着柏闻晔安慰他的模样,开始轻轻地拍打着对方的背脊。
于耳边的轻声呢喃似乎荡在了氧气里,可落在生命的脉络里时,却掷地有声。
“我爱你,柏闻晔,我很爱你,我一直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