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市交通广播提醒您,目前正值上班高峰期,城市主干道方向有不同程度拥堵,还请您提前规划出行路线……”
出租车行驶到沿海公路中段缓缓停下来,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后方座位上走下来。
少女身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T恤加修身牛仔裤,双肩包单手甩上右肩,然后头也不回地沿着匝道口走了下去。
马尾辫被海风吹拂摆动,隐约能看到其中有几缕是鲜艳的粉红色。
车辆重新启动,车内的交通广播还在继续:“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气即将结束,预计在两日后放晴……”
次日一早,宁海市西山陵园尚显冷清。
满园的菊花正盛开的灿烂,在连日的阴雨洗礼后更显示出被洗过的净透感。
如秋日斜阳般耀眼的红色枫叶被风裹挟着,无声无息飞入陵墓,落在了一个个冰冷又饱含思念的墓碑之上。
一辆黑色路虎缓缓驶入停下,车门打开,白衬衫黑西裤装束的宿舟走下来,手长脚长,身形挺拔。
他关车门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那些还没醒过来的魂灵。
他穿过一排排灰黑的大理石碑,直来到那块苍遒刻着【宿寻之墓】的碑前。
十三年,墓碑的锋利棱角已经被沧桑风雨摩擦得圆润许多,只有这暗红色的,嶙峋铁钩般的汉字照常清晰。
唯一不寻常的,是那一束突入眼帘的红色蔷薇花。
花朵很新鲜,还带着清晨的水汽,应该是放在这里没多久。
有人比自己来的还早?
他环顾周围也没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于是缓缓蹲下,将自己手中的花束放在蔷薇花的旁边,伸手擦了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宿寻一身警服穿得板正,那张脸比现在的宿舟还年轻几岁。
那天本该是个好日子,宿寻即将接受破获案件的表彰,并同时宣布他的代理队长转正。
但清晨时候,他的尸体却被人发现在城市西南侧的一段山路里。
初步调查是车子在山路上打滑,冲下了山谷,现场没发现其他人的痕迹。
可是那里与警局方向相反,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深夜去那里,也没人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宿舟默默抽完了一根烟,又将手搭在墓碑上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西山陵园的墓群和大门口有一段距离,一般开私家车的都是直接开到墓群山下的停车场,祭拜完成后再开车出来。
但出租车和网约车一般就只送到大门口,乘客们祭拜完成后也得走出来到路边再打车或者坐地铁。
于是这一段路上也总会碰到几个行人。
一个单薄纤瘦的身影引起了宿舟的注意。
徊洋背靠在离大门口不远处的一颗树上,全身都在阴影里,不知道是不是走累了,看着像是在休息。
他黑衬衫黑西裤,身形高挑,神态肃穆,路过的不论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宿舟踩下刹车,刚好停在徊洋身前。
青年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懒洋洋地睁开一半的眼睛。
宿舟手搭在车窗上,探出头来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一缕阳光透过树影照射下来,徊洋笑笑,“是挺巧的,警官。”
“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这里不太好打车,尤其这个时候还是上班小高峰。”
徊洋看着那辆黑色路虎犹豫了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他在这等了半天,确实是不好打车,要不是懒得走到地铁站,他们估计也碰不上。
徊洋从善如流地坐上了后排座位。
宿舟张张嘴,本想说一般人都是坐前面,后来想想倒是无所谓。
“你去哪儿?”
徊洋规规矩矩地系上后排安全带,边说道:“嘉禾公寓,谢谢!”
“嘉禾公寓?”
那小区就在警局旁边,宿舟甚至还帮许然去那看过房子。
小区不算高挡,环境一般,而且户型普遍只有70-80平米,宿舟猜测着徊洋的家境应该不会是从小住在那里。
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那买的房子吗?”
“租的。”
“为什么会租那里?”
周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出色的设施。
这位开直升机的少爷……
“因为穷。”
宿舟还没反应过来,徊洋接着说:“还没找到工作,手头存款不多,当然要精打细算的花。”
宿舟反应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刚毕业的学生正在和家里做交割,想营造独立人设才这样精打细算,想自己当年也有过这样一段时光,顿时就理解了。
“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看看有没有可推荐的,你学什么专业的?”
徊洋打了个哈欠,似乎一大早便精神不佳,“钱多事少离家近的。”
广大青年的毕生所求。
“……”
他看向宿舟,“警官你今天不用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