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归栖放下鸦骨笛时,王姑娘早已倒在地上抽搐不起。全身上下血肉成沫,每一块肉都像是煮沸的汤一般,啪哒冒着黑色血泡。脸也糊得不成样子,眼睛碎得像黑白蚂蚁爬在森森的眼框骨上。血肉软成泥,白骨露出些许,心脏却还“扑通”跃动着。
“王婆婆一路走好。”归栖面无表情说完,随后左手掏出她的心脏,右手画符。失去心脏的王姑娘颤抖着想把心脏抢回来,却被归栖烈火符烧没了心脏,再也动不了了。
“我去,归栖下手就不能温柔点,”言
面色惨白“这还有小孩在呢!”他转头却见鹿彧没什么反应,似是见惯不怪的样子”好吧,就我一个觉得吓人。”
言瑛说完就觉着有一个温热的东西,搭在自己眼上——是慕城的手。
慕城在他耳边低语:“怕就别看,我帮你挡着。”
言瑛不语,耳根却烧红了些。
“小梓骞你不怕吗?”归栖轻功飞上屋顶,双手带血。
“还好,”鹿彧道“小时候还见过更吓人的。”
归栖先是一怔,后又勾唇一笑:“这只妖王未免太沉得住气了些,我杀了它的左膀右臂,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鹿彧也是一笑:“我觉得,应该快来了。”
说话间,从街头走来一女人,身着红衣,手撑红花伞,他们这个角度看不清脸,只当那是个嫁娘。
可那人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童,身材太矮小了些。
那人低笑几声,边走边吟唱着:“嫁娘好,好嫁娘,新婚夜来春心漾。嫁娘好呀好嫁娘,血染红裙…没人爱。”她抬头正对上归栖的视线,那张灵俏可爱的脸——她是丫头。
“哥哥们好呀~”丫头笑嘻嘻道。
归栖坏笑:“这回怎么不叫我王姐姐了?”
“因为……”
丫头一脸无措,后退几步,正巧碰到一滩模糊血肉。她转身收伞,蹲下身子,竟抓着那血泡肉沫吃了起来,眼里带着疯狂的笑。
言瑛眼睛还被慕城用手挡着,他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慕城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知道怎么了。”太渗人了。
丫头突然转头,脸上带暗血,嘴里嚼着东西含糊道:“哥哥你们不吃吗?”
归栖:“丫头,那是你王姐姐哦。
“哦,”丫头笑得无邪“可是不吃就会死呀~”
慕城真后悔没有让言瑛自行把耳朵捂上。言瑛虽是医师,但骨子里却惧怕这些过于血醒的东西。
“好了好了,快别演了。”归栖不耐烦道“快把她叫出来,你身体里的那只妖。”
丫头动作一顿,瞳孔变成血色,她起身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鹿彧在归栖之前开口道:“很简单,只怪你出现的次数太多,在山脚村庄时我见到的第一个村民便是你,我们是有法力护身的,而你用手拽了我的衣角却豪发无损,说明修为不低。羁怀仙君给我的传音金兰,就是那时被你偷走杀死的吧——就是你变成黑雾的时候。接着村民开始躁动,我听见有人说‘王姑娘那一身红嫁衣可真美,像是血染的’,再往后便是佛理寺,你从门外进来,一步一道血迹,白衣染成红。你出现的时间点全都太巧合。”
鹿彧莞尔而笑:“怪你自己太过于嚣张自信吧,丫头,或着说王姑娘。”
归栖拍掌一笑:“没想到你还挺历害的嘛,小梓骞。”
丫头道:“哥哥说笑了吧,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鬼,况且,我怎么是王姑娘呢?”
归栖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问,便答道:“方才花轿里的新娘是你吧,透过帘窗可见那新嫁娘与你身形相仿,而从花轿下来的那位……”他指了下她身后的模糊血肉“身形明显不符。至于那位小花童也是你,我是说,是真正的你。”说完他朝鹿彧眨了眨眼“我历害吧?”
“……”
鹿彧皮笑肉不笑道:“羁怀仙君自是历害。”
丫头咬了咬牙:“但有一点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鬼,是鬼,不是妖。妖是……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她住在我身体里……”
“丫头啊,”归栖眯了眯眼“我看你不像八岁的样子,死时少说也有二八了,对吧?”
“是。”丫头抿了抿嘴。
“所以原本要嫁给李公子的,是你吗?”鹿彧问道。
丫头摇头不语。
慕城却道:“要嫁给李公子的,是王娇儿吧?”丫头神色大惊,这让慕城更为赌定“你是王心婳,王娇儿的姐姐。”
“哟,想不到你们断头台的消息也不错,把人名字找出来了。”归栖玩味儿道。
“当初要嫁给李公子的是我妹妹,可她早已心有所属,于是我便替嫁了…”
慕城:“那你妹妹喜欢的是……”
王心婳答道:“佛理寺尼姑,林念,也就是我口中的‘林公子’。”
女生喜欢女生,难怪会被送上断头台。
“林公子”是个女生。
王心婳眸子里神先全无,心思不知飘动哪儿去了……
拳打脚踢的痛似乎还留在身上,不过这远远比不上心灵创伤之痛。那官家小姐好似要把嘴角扬上天,她手底下的打手如今却像主人一般俯视着王心婳。
“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一个男人骂了一句。
“你爹娘都死了,你活着偷乐,你怎么不下去见他们啊?”那人大笑起来“我看啊下人房那把火就是你爹娘放的吧,他们放火的时候啊,怕是不知道你也在,所以拼了命地冲进火场,把你从火里抛了出来,你说是不是啊?”
又是一脚踹下,王心婳哽咽道:“不是的,不是我爹娘……不是……不是他们……”
那人又愤怒起来:“你只是死了爹娘!我呢?老子死的是儿子!!”
官家小姐娇笑道:“打,继续打,她不死,你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