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千户他,没在府上。”
“嗯?”
颜宁出门办差没带南秀也没给他安排差事,就是让他安心在府里养伤的,如今他不在府里还能去哪?
颜宁在康王府中威压甚重,只是一个寻常询问的眼神就把吴小六吓得一个哆嗦,蹦豆一般把南秀的去向给交代了。
“前两日皇孙殿下把南千户调走了,想是安排了重要差事。”
赵涟膝下无子,康王府上被称为皇孙殿下的只有皇长子的遗腹子赵熠,一直被赵涟养在别院。
赵涟有心将他过继过来,奈何老皇帝还没点头。
赵熠那孩子虽然聪明却心浮气躁,难以成事。
颜宁本想把他放到内卫府里多磨练磨练,谁知他却因为惧怕颜宁而悄悄辞去了职务。
最近两月更是整日里跟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让颜宁很是头疼。
此时他把南秀调走,多半是为了周庆被刺杀的事,派南秀贴身保护去了。
赵涟不待见周家,所以今天寿宴上也不会安排周家人的座次。
南秀如果跟周庆在一起,自然是不会回来的了。
颜宁眉头微皱,他虽不喜赵熠随意掺和周家的事,但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走了。
吴小六看着颜宁神色不豫,纠结半晌,终于还是没敢跟着过去。
这位大爷向来说一不二,连康王殿下都要让他几分,自己还是不要去触他霉头了。
谁知颜宁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吴小六,
“给你大伯,用法写在里面了。”
吴小六接过油纸包,也没敢问里面是什么,答应一声就退下了。
颜宁回到荣安堂,没有去正屋,而是去了东跨院。
换了干爽衣服,又要了一碗热姜汤灌了下去,他这才觉得身上没那么僵硬了。
颜宁原本是要穿着大氅出去的,可走到门口又改了主意,把大氅脱掉只穿一件夹衣就出了门。
庭中风雨潇潇,即便走在抄手游廊中淋不到雨,但萧瑟的秋风还是轻易地吹透了颜宁单薄的衣衫。
颜宁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暗暗调整呼吸,以抵御穿体而过的寒气。
一绕过月洞门就到了前院,颜宁浑身气势陡变,霎时就变成了那个骄傲冷硬不可一世的内卫府指挥同知。
颜宁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宾客的视线。
宾客中有些是熟悉他的,有些只是打过照面,还有些并不认得他。
但不管什么人都不敢把视线过多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只匆匆扫了几眼便各自别过头去。
月牙白配湖蓝的长袍,衬得他整个人比这冻人的秋雨更加的冷冽。
再配上他那锋利如刀的眼神,即便长得再好看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别人不敢看他,颜宁却毫不客气。
他的目光在厅上扫视一圈,便将来客悉数收入眼底。
赵涟今天的生辰宴办得很成功,下帖的没下帖的都来了。
而这些人来到这里,也就等于表明了立场,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他们是站在赵涟这边的。
赵涟不在,想来是在内堂陪客,只有赵熠带人在厅上往来接待。
赵熠看到颜宁过来,脸上不由有些讪讪。
不过他想着这么重要的场合,颜宁应当不会当众教训他,于是便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在外人面前,颜宁向来礼数周全,不等赵熠走近便先向赵熠行了礼,“皇孙殿下。”
赵熠不敢托大,连忙回了一礼,“侯爷。”
赵熠话一出口,周遭一下变得静悄悄的,附近的宾客都在看着他们两个人。
认得颜宁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爵位。
赵熠也想起了这事,一时有点尴尬,连忙改了口,“同知大人。”
颜宁没有多话,也不等人招呼,便径自走到主桌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了。
那是副陪的位置,原本大家都以为坐在那里的应该是赵熠。
颜宁一坐下,周围的议论声就起来了。
一半是在猜测他在王府中的身份,另一半则是在议论他的爵位。
虽然众人忌惮他都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不少落入了他的耳中。
赵熠担心颜宁会当场发难,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带着话题引向了别处。
颜宁却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托二皇子赵濯的福,近一两年里他和赵涟的故事被传遍了街头巷尾,可谓妇孺皆知。
他听过的闲言碎语没有一升也有八斗,其中大多是轻蔑之言。
有说他不知廉耻爬床的,有说他早已做了男宠的,甚至还有说他其实是女扮男装的,还有更不堪入耳的颜宁都听过。
比起那些低俗不堪的坊间传闻,这些王公贵族们的几声议论又算得了什么呢。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开宴的时辰。
赵涟带着祁阁老等人从内堂走了出来,看到颜宁时赵涟微微愣了一下。
他们不过一月未见,颜宁竟然瘦了整整一圈。
颜宁看着赵涟也有一瞬间的恍神。
赵涟今日穿着新做的冠服,赭红的底上绣着回字暗纹,雍容华贵又不失庄重儒雅。
锦袍金带,金冠束发,显得他更加气宇轩昂,容姿不凡。
跟颜宁一对比两人简直就是铜钱的正反两面。一蓝一红,一冷一暖,一个冷傲锋利,一个温润如玉。
眼看众人已走到近前,颜宁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朝祁阁老行了一礼。
再一抬头便看到了跟在祁阁老身后的那人,正是祁阁老的外孙,韩琳。
韩琳朝颜宁欠身施礼,笑道,“颜侯爷,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