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黑夜结束之时,这场厮杀也即将迎来终章。
狮人的尸体从海面一直蔓延到海滩,有被生生电死的、有被激光匕首开膛破肚的、更多的则是被一枪毙命的。
首领带着伤势不重的狮人躲在礁石后,清点剩余的武器,嗓子像是被戳开了一个洞,嘶嘶漏风:“坚持住,他也快不行了。”
的确,不远处的狐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条腿不自然的弯折着,后背铺满血迹,呼吸沉重,听得出是肺被打穿了。
可就算如此,剩下的狮人也不敢上前,他们完全被打怕了:“老大,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可他就是打不倒啊。”
“是啊老大,他好像不知道痛一样,我们撤吧,我们可以回去找支援……”
说出这话的狮人刚刚被生生扣掉了一只眼球,兽人毕竟不是真正的野兽,胆怯在这一刻战胜了凶性,他只想离开这片地狱,离开这个死神一样的存在。
“好。”他听到首领轻声说。
下一刻他模糊的视线就被定格了。海风从他的喉咙间穿过,丧歌在其中回荡。
首领收回作战匕:“谁再说撤退,就是这个下场,明白吗?”
首领咬着牙说:“我们没有退路,要么把‘老鼠’带回去,要么死在这里——待会儿我先上,震爆弹还有吗?没有就上火焰弹!”
那是用来同归于尽的炮弹。引发的火焰水灭不掉,土扑不灭,粘上了就只有一个死。
剩下的狮人彼此搀扶,架起了最后的炮筒。
他们也知道任务失败的结果是什么,但他们只是不甘心。军人的荣誉一分没有,作孽的事情干了一堆,最后还要不明不白的死在无名之辈手里。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他们看着首领冲上去死死锁住狐人的四肢,另一个同伴扑在扭打的两具身体上,冲他们喊:“开炮啊,快点!”
炮管急剧升温,燃料的气味弥散,狮人红着眼,对准自己的战友点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啊!”
“嗖!”
火焰弹出膛的最后时刻,一只橘黄红的鸟冲进炮管,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张开嘴喷出火焰,直接引爆了炸弹。
“轰砰”一声巨响,炮弹炸膛的威力将附近的狮人弹飞,难以熄灭的火焰烧得他们哀嚎不已。首领听见异响回头,被这人间惨剧的情景刺激到,手下一松,狐人挣脱出来,抬手反杀!
结束了。
卓琰跌跌撞撞的翻动尸体,确认没有活口了,才一屁股坐下,抓起团雀亲了一口,喃喃道:“干得漂亮。”
他揉搓着炸毛的团雀:“算我们扯平了。”
这小玩意坑他一回又救他一回,可不是扯平了吗,以后可以考虑找找这鸟的主人,给他送回去……卓琰迷迷糊糊想着,感觉后背有点凉,大腿根也是钝钝的疼痛,他想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低头一看,黏腻的鲜红顺着裤管流下,滴滴答答浸透了一大片沙地。
这样不行,会失血过多的……他一根根的摸索,找出凝血的药剂,给自己来了一针,然后手脚并用挪到狮人身边,和尸体挤在一起。
团雀蹦到狐耳上,想啄又不敢啄,只好拼命的叫。卓琰感觉天在转,对鸟嘱咐:“天黑的时候叫醒我,知道吗?”
他以为自己是正常的语气和声音,但常黎只能看到他嘴唇微不可见的抖动,然后就合上了双眼。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快把鸟吓坏了:“啾!”
“啾!喂,你醒醒!”
常黎顾不得自己可能被发现真身的事了,跳到狐人耳朵边叫魂:“不能睡!不能睡听见了吗,太冷了,起来!”
太冷了,地表温度估计不超五度,再加上卓琰全身湿透还受重伤,常黎毫不怀疑他会睡成一只死狐狸。
日头偏移,白昼过半,狮人的尸体很快就凉透了,狐人的身体却越发滚烫。
常黎哑着嗓子的坐下,望向怎么都叫不醒的卓琰,明白这只刚刚成年、不过20左右,或许身上还藏着着很多秘密的的小狐狸,或许路尽于此了。
天地一物,宿命悄然。
海风还在吹,不知道濒死之人在梦里,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亦或是,怀念曾经没有拥有过的家乡?
“啪!”
桌面上的荧光杯掉落在地四分五裂,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坐在首位的长老之一皱着眉头:“蔺乐和,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抱歉。”
蔺乐和颔首示意:“请您继续。”
他刚刚突然感觉手抖,心跳声放慢,每一下都像是擂鼓敲响在耳旁,那种压迫的心慌感是前所未有的。这才会失手打翻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