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觊觎这几个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拍着桌子乐道:“愿赌服输,九,这才是真姐妹儿!”
言九拉着唐妙兴的手安慰道:“师兄,师兄!你听小九说呀!做出这个决定对小九来说也很艰难……”
唐妙兴一向捧着她,这次却直言戳穿了她:“你上次和火德宗那小子也是这样说的。”
“……师兄你还没听完呢,后面不一样,真的!你要相信小九呀~”
她再三跟唐妙兴保证,不出三局一定把他赢回来。然后就又输完了。
黄芳心情大好,捧着脸幻想了一阵,最后坚定本心,道:“想起来了,九,就你上次带的、穿西装那个少爷——弄回去放家里看着就美,我就要他了!”
言九想了想,道:“不行喔。”
“杨少爷不行。”
这话似乎只是她下意识的应答,直到余光瞥见唐妙兴起身的动作她才愣了一下,慢慢意识到了什么。
唐妙兴当然知道她更喜欢杨烈,待他和杨烈也有不同。可是这样直接的、宣之于口的,还是第一次。
从黄芳提出这个要求时他就对她的答案有所预设,可真听到时心口泛起的酸疼还是尖锐得出乎意料。
他还以为早就习惯了。
她转过头朝他望过去,指尖与他的相触。唐妙兴看得出她想要辩解,或许还会再哭两声博取同情,他很吃这一套,舍不得她太可怜。
但他还是缓慢地攥紧手指,错开她的手。
“师兄,小九不是……”
“嗯。我知道。”他说。
静了两秒,唐妙兴转身向门外走去。她压了压眉,对他抛下自己说走就走的行为应激一般生起气来,完全不管自己是如何把他卖给别人的。
黄芳注意到她神态上微妙的变化,本能地上去捂她的嘴。凭经验来说,这种情况下说出口的话往往毫无益处,只会激化矛盾。
这这这——她就是说说而已,真害人家师兄妹吵架就要了命了。
“你走了就不是小九的好师兄了!”
黄芳:“……”
还有得救——
黄芳连忙道:“唐先生,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事稍微坐坐再去也不迟啊。要真是特别急的事,你说一声,我们也不能硬拦着你不是。”
唐妙兴停在门口,片刻,仍旧推门走了出去。
黄芳:“……”
得,完了。
唐妙兴前脚刚走,后脚言九就长叹一声,倒回床上去了。黄芳打量着她的脸色,道:“九,这事儿吧,要我说……”
“唉,行啦,花。”她语气听起来比方才已平静多了,“洗牌吧。”
“就咱们俩了,玩什么?”
“等下就来人了——我师兄不会不管我的。”
过了会儿,唐皋走进来问:“九,你跟妙兴吵架了?”
尽管跟他说话时表情语气和平日里的样子相去不远,但唐皋看得出来自家兄弟分明就气得要死。结合刚才屋里传出来的那三两声,他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问题是,因为什么?
他倒不是说师妹是个好的唐妙兴不该跟她置气。
要唐皋说师妹当然烦人得要死,在山上有事没事跑来敲药师门,小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就要看他的方子。结果那夜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一时情急,说了点肯传她手段的话。事后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悔了。但他还不至于出尔反尔,看她情况好些了就主动给了她两张药方先琢磨琢磨。
谁知她半点没看。笑话,真有人收藏过网课后还会打开学习?知识只有在接触不到的时候才最具学习价值。摸鱼被唐皋发现后她理直气壮,道:“小九本来也并没有真的很想跟着你学,其实你真的很普通。要不是你当时死呀活呀地求我,我才不学呢!”
好好好,什么叫猪八戒转身倒打一耙。要不是考虑到她腿确实还折着,唐皋真忍不了这口气。
他跟师妹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吵两句实属正常。
可唐妙兴不一样。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多喜欢她,何况他性子沉稳,对自家人更多了几分温和,这么多年,几时见他认真跟人动过气?
生气,还跟她——这不奇了。
她隔空指了指唐皋,道:“前辈,八卦诶。”
唐皋一甩袖子:“要不是妙兴叫我进来看着你,谁乐意管你。”
黄芳:“吔,还真是。”
还真不会不管她。
唐皋问:“是什么?”
黄芳摇摇头:“没什么。”
唐皋:“……”
言九对唐皋道:“前辈,说真的,一看到你我就想我五哥了——想我五哥,还有他给我做的自动麻将桌。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小九手疼,问问他在家的话扛着桌子来,这里三缺一。”
“你说五给你做什么了?”
黄芳火速滑到她脸边,问:“你说的这个五哥,他带劲吗?”
–
唐妙兴本想到深夜再回去,但她现在半点经不起折腾。他怕扰了她休息,还是在天色刚刚完全黑下去时就出现在她房间里。
她听到轻微的动静,半支起身,小心地叫了声师兄。
男人的体温随即将她包裹在内,唐妙兴轻轻将人按进怀里,扶着她后脑将人压回柔软的被窝。
“小九,师兄身上会凉吗?”
她用力摇摇头:“师兄好暖和,小九想一直抱着你!”
唐妙兴轻笑了声,鼻尖蹭着她脸颊,将力气放到最轻去舔吻她唇角。
缓慢的动作中他低声道:“不行啊,你现在身体不好。累到就……更不好了……”
细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与他纠缠。片刻,唐妙兴与她分开一些,摸着她被濡湿的唇线,道:“抱歉,师兄不该跟你置气。明知道你伤成这样还让你着急,伤口疼不疼,哪里难受吗?”
他的话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她开始一连串往下掉眼泪,一边亲他一边说对不起。唐妙兴止住她的动作和话语,他并不是来要她道歉的。
细细将她脸上的眼泪揩净,唐妙兴道:“小九,你想怎样对师兄都可以,想对师兄做什么都很好。我什么都能接受,只有一件事,别不要师兄——师兄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你想要什么师兄都买给你,想做什么都答应你,这样,还当我是你的好师兄,好吗?”
她抱得更紧,鼻尖发酸,哭得反而更凶了:“师兄永远都是小九的好师兄!”
唐妙兴闻言一顿。
永远都只是师兄当然也很好,可有朝一日若能更进一步,他求之不得。
–
次日她一睁眼,就看到多日不见的由恪正坐在她床头,姿势神态,无一处不透着要教育她的意思。
她小声道:“师叔,您都知道了……”
由恪轻轻应了声。
“师叔您放心,小九这次真的不会吃亏。小九装作输得很惨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您别担心,小九有小九自己的节奏。”
由恪表情不变,问:“都把什么输了,说出来,给师叔开开眼。”
“就是……房子。”
“嗯。”
“妙兴师兄……”
由恪微不可察地笑了声,极轻极快,在她注意到前便敛了回去。
难怪听唐皋说唐妙兴和她吵了架,还跑到嘉陵江边上坐了好久才回来。
能被这些事影响到,果然还是年轻。
他正想着,就听床上人声音越来越小,犹豫着吐出三个字:
“还有您。”
由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