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儿!”听到这里,白霄尘终于忍不住了,登时厉声打断。他满脸不可思议,说道,“我问的是你如何让他们活下去的办法,不是听你策划如何让他们死!!”
长溯缓了缓神,并未生气,而是冷静地劝道:“白霄尘,我们并不是没有努力过,就直接放弃的。我们已经苦苦挣扎整整三个月了。”
“我知道你不愿放弃,玉绡山是你排除万难一手建立起来的门派,你对他有很深厚的感情。我也有。可是,事实已然摆在眼前,我们没有别的方法,我们解决不了阴鲎虫这个千古难题……”
“更何况,我们眼下是在和时间赛跑,拖得越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沦陷。我们每日派去巡逻和维持秩序的原来没感染的弟子,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有症状了,这些你不是不知道。那么,难道这些人,就活该死吗……你清醒一点,好好想想……”
长溯谆谆劝道,而白霄尘仿佛完全无法接受一般,不想将长溯的话听进去。
他仿若自言自语般,给自己拼命暗示、打气:“不行,救……我们一定要救……那么多条性命呢,怎能就此放弃……”
“不应该,这不应该!……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怎么可能就没有东西能够制得住阴鲎虫呢?……”
他的话让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但也仅仅是沉思而已,许久都没人想出解决之法。最终,这场讨论只能潦草收场。
接下来,阴鲎虫引发的病情扩散得一天比一天快,如汹涌的潮水,无情地蔓延。无论是入道的弟子,还是凡人百姓,一视同仁般,越来越多的人在这种病情下沦陷。
这下不仅被管控的众人陷入了绝望与浮躁,就连白霄尘和长溯这里,气氛也愈发凝重、浮躁起来。
再到后来,这日,老谷主来和白霄尘请辞。
老谷主日夜操劳数月,憔悴到了一种境界,他原来模样还称得上是鹤发童颜,精精神神的,眼下给操劳的,和一邋遢糟老头儿直接无异了。
“衡之,抑制病情的药都在那,我已经配好了许多天的量。”老谷主说,“如果等用完时我还没回来,陈蕴玉那后生,他一直跟着我身边,我把如何配药都教给他了,他可以继续配新的药。我……我去北疆魔域看看。”
白霄尘闻言悚然一惊:“不可以!”他几乎都要跳起来,“北疆那个毒王到处找你,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老谷主神色黯然:“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挫败得不行,“衡之,你上次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是,我试了百十种药方了,皆大同小异,个个都无法对那虫子造成根本性伤害。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甚至怀疑,那种虫子,并非此间物。”
白霄尘高高挑起眉梢:“并非此间物……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谷主叹口气,手掌不停地搓来搓去:“我也和你说不明白。因为我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我只是寻思着,我得找找其他路子。阴鲎虫毕竟是在阴川里被首先发现的,我此番去北疆魔域,去阴川附近,找找它的根儿,或许有帮助……”
白霄尘仍想极力挽留。
长溯反而拦住他,低声道:“我同意谷主他的做法。眼下已是死路,无路可走,不如寻寻生门。”
白霄尘目眦尽裂,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看着长溯:“你可知道,外面魔头正在追杀他,此番一踏出,这就是让他去送死?!”
长溯淡淡看着他:“他在这里,就一定能活?”
两人再次针尖对麦芒,对峙了起来。
“别劝我了,衡之。”老谷主苦笑一声,“再说了,阴鲎虫此事,也很有可能是因我而起。我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还吧,我去毒王城找那疯子谈判……”
白霄尘还要再说什么,长溯伸手去拉他,而白霄尘猛地甩开他手。此刻的他,面上已经非常不悦,他极少拿这种态度对着自己这徒儿:“溯儿,许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简单!”
长溯心里简直就像在滴血。
半晌——
“白霄尘,自玉绡山这个门派成立以来,我所说的,你从来不听。你永远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左右我做什么都是不对。”他凉薄地垂下目,背却孤傲地挺着,“但你可曾想过,世间许多事或许本就简单,却是师尊你,硬生生地,将其复杂了呢?……”
说罢他转身离去,消失在门外黑暗中。
只留下白霄尘怔怔立于原地,满脸神情复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