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后,陆续年从柜子深处摸出个铁皮盒,里头装着用报纸包了三层的大白兔奶糖。这是他托跑供销的远房亲戚,在县城百货商店后门排了三小时队才买到的。
“尝尝,比我熬的红豆汤还甜。”他剥开糖纸,小心翼翼放进林初夏嘴里。
“真甜。”初夏笑着,心里满是甜意。
男人看着女孩含着糖,嘴角上扬的模样,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眼神中满是宠溺。
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墙上的红双喜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突然,院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陆续年警觉地抄起门后的木锄,却见李素芳慌慌张张地从墙角溜走,手里还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纸。
陆续年握着木锄的手青筋暴起,抬脚就要追出去,却被林初夏从身后拽住衣角:“续年哥,别去。”她声音发颤,却透着股坚定,“大喜事的日子,别脏了咱们的喜气。”
油灯在夜风里明明灭灭,映得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忽隐忽现。
陆续年深吸一口气,松开木锄转身将林初夏搂进怀里,鼻尖是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他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手臂紧紧地环抱着她,那力道就像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似的。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狗吠声,由远及近,惊得窗棂上的剪纸“簌簌”抖动。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洒进新房。
初夏刚睁开眼,就看见陆续年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竟是两个白面馒头,在粗粮为主的年月里,这可是实打实的稀罕物。
“供销社老周今早特意留的,说给新娘子补补。”他挠着后脑勺笑,工装口袋里还露出半截红绸带,正是昨天绑在自行车上的装饰。他看着林初夏吃馒头的样子,眼神中满是爱意,伸手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碎屑,动作轻柔而又自然。
初夏笑着接过油纸包,放到床边,她得先起床洗漱。
早饭时分,院外突然传来嘈杂人声。陆续年握着搪瓷碗的手顿住,就见生产队长领着几个社员闯进来,手里还举着张皱巴巴的大字报。
“陆续年,有人举报你搞资本主义!”队长脸色铁青,大字报上歪歪扭扭写着“揭发破落户陆续年私藏金银首饰”,配图竟是林初夏戴着银镯的模糊画像。
林初夏猛地站起身,银镯撞在桌沿发出清脆声响。她颤抖着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镯子,当着众人面掰开——内侧赫然刻着“1873年先进生产标兵”的字样,正是去年公社表彰大会发的奖品。
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镯子也会被人举报。
“这是组织给的荣誉!”她眼眶通红,声音却字字铿锵,“要是有人非要说是资本主义,就去公社问清楚!”
院子里一片死寂,唯有屋檐下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陆续年突然笑出声,伸手将林初夏护在身后,腰间的木工凿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想找事的,先过我这关。”他扫视一圈人群,目光最终落在角落李素芳躲闪的脸上,“有些人吃饱了撑的,不如去田里多挣点工分!”
只要有他在一天,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初夏,以前是这样,以后更是如此。
“都散了吧!”
闹剧在队长的呵斥声中收场,可空气中仍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入夜后,陆续年抱着被褥要去堂屋打地铺。
初夏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回事,都结婚了还分床?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
林初夏一把把他拽住:“咱们是夫妻,该一起面对。”她将银镯重新戴上,在月光下晃出细碎银光,“明天,我跟你去开垦花田,咱们亲手种出个春天来。”
月光如水,陆续年望着林初夏坚定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把被褥重重搁回雕花大床。
“好!”他攥住她戴着银镯的手,“明天咱们就去翻地,等花开了,我要让全公社都知道,我媳妇种的花比城里的都漂亮!”
说话间,他轻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炽热的心跳,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暧昧的氛围在月光下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