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会伤心啊。

陆桥僵硬的抬起手拍了拍陆临的背，声音带了哭腔：“哥，对不起，我没想这样，但我当时无法理解你。”

陆临松开了他的身体，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的陆桥，觉得自己很失败，陆桥现在还小，他还无法应对亲人离世的痛苦，也无法理解亲人去世后他的“冷漠”。

陆临想，他应该早点察觉到陆桥的情绪的，他想，他应该在陆桥在客厅质问他的时候就把对方抱在怀里的，他想，他不应该在客厅冷漠地看着陆桥质问他。

陆临经历过无数的生离死别，每次都是冷眼旁观，他几乎冷漠的看着世上的人哭泣，看着他们情绪失控，看着他们故作坚强，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并没有感情，他看过无数的世界，见过无数人，只有陆临让他感受到世上的喜怒哀乐。

奶奶去世陆临痛苦吗？陆临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或许那种心脏抽疼的感觉是痛苦的。

陆临记得那个优雅好脾气的奶奶，会对他和陆桥讲故事，会教他们各种道理，那位奶奶仿佛可以看透一切，在临死的前几天他看着他面前这个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子说：“这么多年了，你还和过去一样，就好像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感情淡薄并不是坏事，但我希望你有喜怒哀乐，希望你像个正常人。”

那一刻，陆临想了很多，他想，他的身份被发现了，他要宣告任务失败了，还是说面前的这位老人和他一样也是任务者，陆临的面前闪过许多人的脸，他想在记忆的长河中寻找这位奶奶的痕迹，但可惜，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位老人的任何痕迹，他的记性很好不至于遗忘谁……

陆临一脸警惕的看着陆奶奶说：“你是谁？”

奶奶躺在病床上对他笑了笑：“孩子，或许你该为我这个老婆子掉两滴眼泪，毕竟我也陪伴了你将近二十年。”

陆临看着躺在病床上靠着医疗机器续命的老人说：“生老病死是正常的生存法则，我尊重并且理解，每个人都会死。”

面前的老人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生气，她说：“那陆桥呢？你让他怎么面对我这个即将去世的奶奶，你让他怎么面对你这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但对亲人的离世很冷漠的哥哥。”

陆临被面前的老人的问住了，他想，对，那陆桥呢？陆桥目前不到十六岁，他可以坦然的面对亲人的离世，那陆桥呢？

陆临很担心陆桥，担心那个他从小带到大的人，表面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其实内心很脆弱，心思敏感，如果陆桥知道他的奶奶即将去世，会怎么样？虽然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但他不想看到陆桥经历，陆桥的成长也绝对不是亲人的离世带来的。

他不想看到对方哭泣的模样，虽然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但陆桥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杀伤他的武器。

躺在病床上的陆奶奶没有听到陆临的回答，她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陆临，皮肤就像树皮一样皱巴巴的，但是陆奶奶一脸慈爱，她伸出干枯的双手拉过陆临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放进她的手心里，用另一只手拍了拍。

“我希望你像个正常人，你太冷漠了，你好像不懂这世上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看待生命像在看待冰冷的数据一样，我希望你可以看到这世间的美好，一草一木它们都是有感情的。”

陆临清楚的知道面前的陆奶奶活不过一周，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是正常的，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但陆临看着在病床上瘦骨嶙峋但依旧在微笑着，并试图让他感受其他美好的陆奶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陆奶奶对他和陆桥都很好，会给他们讲故事，会教给他们书本中没有的内容……

陆临努力忽略心中的酸涩的感觉，但声音还在颤抖：“奶奶，桥桥该放学了，我去接他。”

陆奶奶可以明白陆临的逃避，慈爱的对陆临点了点头，“去吧，照顾好桥桥，不要让桥桥为我伤心。”

陆临胡乱的点了点头头，不在看这位陆奶奶，快步走出了病房，却在出病房的那一刻掉下了一滴眼泪，他有些颤抖的伸手抹去了他眼角的眼泪，像是一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对一切都好奇的人一样，他愣愣的看着手指上那一点湿漉，放在嘴里尝了尝，原来，自己的眼泪真的是咸的。

陆临隔着病房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久久没有挪动脚步，他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万千世界，他确实是跟个局外人一样，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冷漠的完成任务，他不在乎生命，也不敬畏生命，因为他有无数的寿命，他看待他们就像在看待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