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谈。”小天狼星尽量隐晦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任由她……你懂的。”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一百年过去啦,我的记忆早已模糊。但她自己露出了破绽……还记得上次哈利离家出走吗?”
“奈杰勒斯!”小天狼星恍然大悟,“奈杰勒斯暴露了她!”
邓布利多点点头,“她那时安排奈杰勒斯去把哈利带出来,但我拜托他做的却是让哈利待在老宅。就算劝不住,也要回来告诉我,但他没有。”
小天狼星叹息道:“她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么明显的破绽。她当时太关心哈利了。”
邓布利多微笑道:“你这是在替她说话吗?即使看完这个故事之后?”
小天狼星一顿,移开视线,习惯性翘起椅子,“我只是说了句公道话……你还没说完呢,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和你们一样,”邓布利多说,“一样是通过这本书。”
“当我产生怀疑之后,就想把这本书找来看看。说实话,要拿到它,可真是需要做不小的心理建设……不过,总之,一翻开这本书,我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只是去找格林德沃拿书,为什么要做心理建设?”小天狼星疑惑道,“算了,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这本书明明没有画出她的长相呀?”
“不,”邓布利多说,“画出来了的。”
“可我看到的——”
说到一半,他戛然而止。
“——是你?”小天狼星愕然道,“是你施了魔法,模糊了她的长相?”
邓布利多点头。
“……为什么?先生,你……”
小天狼星仔细注视着这位德高望重、备受尊敬的先生,然后,他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在保护她?”
邓布利多说:“很难理解吗?”
“她……她当年确实对你……但……我是说……一百多年都过去了,对吧?”小天狼星结结巴巴,“你何必……何必……”
邓布利多耐心等到他说完,才笑了笑,伸出一只枯瘦的、皱纹爬布的手,轻轻抚上那本牛皮书的封面。
“这个故事讲得很精彩,但也留下了一些未解之谜。其中有一个,我恰巧知道答案。”
“什么——”
“前几天,”邓布利多却开始说另一个话题,“当我看完这本书之后,就开始屡屡做一个梦。”
“梦里……是在霍格沃茨。四年前,哈利上一年级的时候。”
“那时,哈利总是整夜整夜坐在一面厄里斯魔镜前,你知道……小天狼星,你知道他会在镜中看到谁。”
“有一天,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放任这孩子沉溺在虚幻里,就现身出来,想同他聊聊。”
“可是……当我站在镜子面前,听他问我在镜中看到了什么时……”
“我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震惊。”
这样的话从邓布利多口中说出,本就显得离奇。
更别提,他话中的内容还那么不可思议。
“我告诉他,我看到自己拿着一双羊毛袜。”
邓布利多轻声说。
“但我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同样的事情早已在现实中发生过一遍。我记得很清楚,在现实中,我并没有这么回答。”
“在现实中,我的镜子也和梦里截然不同。”
小天狼星的心神被吸进了这个新故事里,他着迷地问:“有何不同?”
“四年前那个晚上,我对哈利说的明明是,看到了一个久违的朋友。”
“可是在梦里,我看到的是父母、兄弟、姊妹。”
桌子上那些银器一直在吞吐烟雾,让他的面容晃似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里。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轻……近得像在耳边,又远得像在天外。
“就在那时,梦中的人生徐徐展开,所有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说:“如果1891年,安布罗修斯没有在沃土原惩罚那三个麻瓜男孩。”
“他们就会折磨我的妹妹阿利安娜,让她变成一名默默然。”
“我的父亲,就会因为报复这三名男孩,被关进阿兹卡班。”
“我的母亲,就会在我毕业那年郁郁而终,让我不得不返回戈德里克山谷照顾妹妹。”
“阿利安娜就会因我的疏忽而死,导致阿不福思一生无法原谅我。”
邓布利多移开了视线,注视着埋头沉睡的凤凰,银边眼镜架在他的鼻子上,让小天狼星无法分辨他眼中是不是泛起了雾气。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明白吗?都没有发生。”
“我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的不是家人。因为他们仍然在我身边。我对哈利说的那句话,也不是想要一双羊毛袜。”
“因为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在1891年,惩罚了那三个男孩,救了我的妹妹。”
沉默了很久、很久。
小天狼星说:“先生,这只是一场梦。”
“是的。”邓布利多笑着说,“谁说不是呢?”
小天狼星离开时,脑海中仍在回忆他们的对话。
他还有最后一个最重要,也最简单的问题。
安布罗修斯,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他回到了布莱克老宅,哈利、赫敏和罗恩也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天狼星感觉很难受,邓布利多告诉了他河湾惨案的另有隐情,但他却没办法说给三个人听。
“邓布利多认为,人们不是遗忘,而是回避她。”
“她不是这个魔法世界的恐惧,她是这里的创伤。”
他说:“宣布她的死讯时,无人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