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毒的身子佝偻在地上,那片腥臊水渍已经顺着毛细纤维吸进了他的衣服,他绝望地瞪着眼睛,尽力抑制身体上剧烈的颤抖,哆哆嗦嗦掏出一个小瓶子。
辛西娅先给他喂了一口,见他没事才放心喝下。很快,持续掉血的异样感消失不见。
“先、先生……”灰毒爬了几步,趴在地上,将额头抵上她的鞋尖,尖细而卑微地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
“滚。”辛西娅皱眉,把他踹开,“一身骚味。”
“好了,”她没多说废话,在八名伏击者面前站定,“老实讲,我最好别杀人。但是现在咱们得问问——”
镜子里,卡罗的面色冷下来,苍白的脸上凝出一层冰霜。
“你们当中,有谁杀过人?”她问。
一阵短暂的凝滞。
有伏击者摇头大叫:“先生,没有,我们绝对没有,我们只是被灰毒叫来帮忙的!他坑害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辛西娅又踢了一脚,“去,给他们一人喂一滴吐真剂。”
灰毒连忙爬了起来,从柜台后面翻箱倒柜,忙乱地找出一瓶吐真剂,按照辛西娅的吩咐给每个人喂下去。
“再说一遍,谁杀过人?”
她的魔杖指向最末尾那道沉默的阴影。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整张脸罩在兜帽里,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从你开始。”
片刻后,那人低沉地说:“没有。”
辛西娅愣了一下,好熟悉的语气。
斯内普教授,真的有这么巧吗?
但她没有当场戳穿,又说道:“继续。”
剩余的七个人,一个接一个交代完了自己的罪行,当中一共有三个沾染过人命,且都不止一条,都是主观恶意所为。
“你等皆为有罪之人。”辛西娅宣判。
三人惊恐地看着他,“我们是有苦衷的,先生,我们……求你高抬贵手,我们一定会全力侍奉,我发誓……”
“不,我当然不会杀你们。我会确保你们——”
她平静地说:“活着。”
她伸出左手,从系统背包中掏出一枚银色的圆球,魔杖一指,圆球便飞到面前,解体变形,变成了六个镂空小球。
六个镂空小球漂浮在周身,环绕她而旋转着。
她冲他们蹲下身来,镜子里,卡罗扯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认识吗?”
几秒的沉默,那个熟悉的音色最先开口,一字一顿道:“这是……妖精魔银。”
辛西娅转头看向斯内普,那面魔眼之镜也一同俯下镜身,用卡罗的脸注视此人。
她的手,却朝另一个方向抬起。
魔杖的杖尖,对准了其中一名有罪之人。突然间,大片银红色的物质从那人身上渗出,在空中汇成浓稠一团,左冲右撞地翻滚着。而那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就空洞了下去,眼珠渐渐变成一片虚无的白。
辛西娅动作没停,她接连抽空了三个人全部的情感和思维,把他们变成三具血肉空壳。铺天盖地的银红色物质聚集在魔药店半空,形成一片浓墨重彩的乌云。
她站起身来,用魔杖牵引着这些物质,汇聚在自己周身。
六个由妖精魔银制成的镂空小球,仍然在她周身飘舞。一碰到银红色的物质,便将其吞噬吸收。以辛西娅为中心,魔药店中形成了一道诡异的旋涡,将漫天情绪之力搅入其中,最后通通收归于六颗小球。
六颗魔银小球内部被诡异的红色物质填充,仍然在她周身环绕旋转着。
妖精魔银与情绪之力,会发生某种奇异的反应。
妖精魔银,是唯一能储存和承载情绪之力的物质。
数百年前,一个名叫伊西多拉·莫佳娜的古代魔法天赋者,率先发现了古代魔法抽取情绪的奥秘,剥离了无数人的负面情绪,积攒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并用妖精魔银建造了几个秘库,将力量分别储存起来。
其中,最大的秘库就在霍格沃茨地底。《霍格沃茨之遗》中的“遗”,指的便是这份遗产。
一百年前,妖精兰洛克得知了这种力量的存在,抢先开启了其余秘库,利用其中储存的情绪之力,结合妖精魔银,锻造出一种特殊装备。
这种装备能让大多数生物,例如龙或巨怪,受到兰洛克的控制。
兰洛克还妄图开启霍格沃茨的地下秘库,但他最终死在辛西娅手里。解决妖精叛乱后,辛西娅对那种魔银装备产生了兴趣。有一段时间,她沉迷于研究情绪魔法和黑魔法,最终破解了魔银的用法。
六颗魔银小球漂浮在身边,辛西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六名幸存者。她听见斯内普嘶哑地问:“他们这是——”
魔药教授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游移不定。
“如你所见,他们空了。”辛西娅说,“失去了全部七情六欲、感觉和思维。”
斯内普豁然抬头,死盯着她。
每个人都惊骇地盯着他,目眦欲裂,几近窒息。
辛西娅魔杖一指,将其中一具穿着黑色皮衣的空壳召唤到自己身后,变成了一只软皮沙发。她坐了下来。
另外两具空壳,她分别变成了两只长沙发,摊手示意剩余的人:“坐。”
没人敢坐。
“他们……仍然……活着……”斯内普一字一顿地说。辛西娅从没听过他的语气这样生硬,甚至有些发抖。可以想象兜帽下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什么地步。
“但他们不再是人了。”她说。
“他们的人格。”她抛起一只小球,“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