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此地位处靖陈两国边境,各中民姓悉皆往来频频,故而度川此镇较之往常所经之镇更为昌荣些。
一行人将将入得客栈落下脚,先一步安顿好的容鸢便立时同旁侧仍在兀自理着被褥的容与欣然道:“与与,明日许就要入陈啦,我们自王城一路奔波至此,尚不曾好好用上一顿饭食呢。今次于此,我瞧着仍算是处不可多得的昌繁之地,不若我们......一道寻个酒肆食楼大嘉己身一遭可好?”
“自是无甚不好之处,一会儿待他们都整顿好了,我们一道去长街上瞧瞧鸢鸢想吃哪一家。” 容与一面应话一面将方才研览了许久的舆图置于枕边。
容鸢见她此般,三两步上前便将那舆图揽入怀中道:“都瞧了一路了今日便莫要再瞧了,仔细伤眼睛。晚些时候用罢饭食回至此间,与与便早早洗漱一番歇下吧,这图我明日还你,省的夜间入眠了在梦里我都还需忧心你是不是又没好好歇息又在偷瞧了。”
“好好好,都依鸢鸢所说,今日养足精神,明日之事明日再议。” 容与闻言不由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温言道。
尔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便已行至长街之上。
“可有合意的?” 自街头至街尾悉皆走了一遭,容与侧首询道。
“我瞧着同我们一路所见之食肆倒也无甚异处,况又忆及往常每每于长街上几许酒肆食楼中用饭时不免卷入各样不祥之事中,今次便不去了罢。” 容鸢语至此骤然侧身朝着近畔一巷口指道:“就于此间觅一寻常酒家饮上三两口热酒,用些许家常菜肴便罢,何如?”
“好。”
应罢一行人便朝着巷中行去,将将行了百余步便又逢一处拐口,容鸢见此赶忙挽着容与的臂膊将其带入此间。尔后又行了约莫百来步,恰至一户酒家前,一行人悉皆驻下足来。
越过门限朝着内间行去,但见铺中朴简清致,拾顿地洁整非常。
因着赶了一日路,确皆甚是疲饿,是以几人匆匆要了一盅热酒、几道菜肴便各自静坐不语。
幸而酒家远距长街,食客无几,故而不多时店家便携妻一道接次呈上了所制酒食。
正自酣享之际,一兀自抱着琵琶首戴幕离的乐人正颦颦袅袅款入其内。
走动间一阵凉风拂至,幕离掀扬之时得见来人云髻峨峨,态体妍婀,雾眉水目,皓似凝露,丹唇削颌,昂首若鹤。
一袭桃色水纱束出昔年楚宫窕腰,一衫芽色帛披挽出卷中佳仪削肩,一坠霜色摇珠衬出面上皓质华光。
待其于邻侧落座后,容鸢一面不舍挪开眸光一面凑近容与耳畔低语道:“真乃倾城之貌呀!”
容与亦落拓端磊地朝着乐人望去,见她正翼谨置罢所抱琵琶,起身至柜前比划了一番,似是要了几许菜肴方回身再度落座,便亦飒然一笑,尔后回声道:“确然。”
一语将尽,旁侧坐着的江鹤眠却陡然将双臂往桌案上一叠置,继而躬身探首朝着臂弯侧枕而下,喃喃自语道:“如何及得上我们与与。”
容与闻此正欲启言点教,孰料另侧容鸢听罢竟难得同他所见相契,亦不由慨叹道:“此话在理!”
“......”
最后一道菜肴烹罢呈上之际,容鸢正雀奋非常地邀着沈清遥同几人讲讲金陵肴馔是何等风味,不曾想店家甫一闻及此语便立时将手中所端置于桌案,尔后激越不已般相询道:“郎君可是自金陵而来?”
“然。” 沈清遥闻言一怔,又度忆及他方才言辞间不甚清朗的金陵口音便心下了然,继而温声应道。
“郎君莫怪,方才一询虽则唐兀,却是因我祖上世居金陵,且少时我亦曾随双亲于此地栖过数载,金陵于我亦算是祖籍故地了。” 店家一言方尽,眸中业已蕴起泪意。
“如此,我们便是同乡了。” 沈清遥言罢旋即起身朝他揖了一礼。
店家见此遂一面还礼一面触怀道:“方才闻得郎君提及琥珀光同玉殿翠香,教我忆起仍在金陵城时曾闻得此二名者不知几许,惜彼时家中但凡有所余钱悉皆用来送我入私塾念书了,未能得缘亲尝一二,而今......功名亦未求得,又加破落困居此地,真真是愧对双亲......”
“琥珀光确是无法了,但只这玉殿翠香......或得一尝。” 闻他境遇崎坎,沈清遥心间思量片刻,尔后方出言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