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尚未来得及看一眼,已经被早起的环卫工人清理干净。道路两遍和着泥水的雪堆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洁白。
李格带夏寒之来到一座山下。
当像是披上白色裘狐一样的山陵出现的面前,才反应过来,昨晚真的下了好大一场雪。
光秃秃的枝丫上积了一层雪白。
临近过年,还有人不时的上山,三两人并做一团,腋下夹着东西,不知道这些人是去干什么?
“冷吗?”李格给夏寒之拉近羽绒服上的帽子,黑色的狼毛,裹着夏寒之精致的脸庞,李格捏了捏他的脸,才发现自己戴着手套。
夏寒之摇了摇头,说话时哈出的热气萦绕在他眼前:“不冷。”
“这是哪?”夏寒之不解的问,早上李格说走就走,他也没多问。
“一座山。”李格跟他打哈哈。
夏寒之皱眉无耐的说:“我看得见!”
李格拉着夏寒之的手往山上走,同行的有两三人,散在前后不远的地方,夏寒之左右看看,没有挣开。
“小时候,我妈带我算过命。”李格边走边说。
夏寒之落后李格半步,歪头看他,帽子不能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视线被挡住,没能看到李格全貌。用没被李格牵的那只手,反过来扯帽子。
李格侧头刚好看到夏寒之别扭的姿势,笑了下:“看路,当心摔到。”
接着说到:“算命的说我命好,这辈子不愁吃喝,遇到困难也能化解,但是在感情上会吃苦头。”
“开始我妈不信,后来上了初中,她跟同龄的人交谈,看他们都说自己儿子都跟他们说班级里的女孩儿怎样怎样,就我回来就往房间一钻,根本没说过关于青春期那些事。”
夏寒之抓着李格的手一紧,脚下不知怎么失平衡,一个踉跄,差点摔到,还好李格牵的紧,扶住了他:“跟你说看路了,摔倒我就背你了。”
夏寒之忙赔笑,说自己会注意,接着欲言又止。
没等他问出来,李格又接着说:“我妈怕开窍晚,又怕那算命的说的是真的,不知道听谁说这里很灵,就到庙里求神拜佛。”
“他哪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开窍晚,我是开窍太早,早到已经知道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那时候他还没跟父母坦白这些事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要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跟正常人不一样,懵懂的少年,也曾被困扰过。
“那时候觉得我妈神神叨叨的!”
他们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原处若隐若现一座寺庙,远远看去可以看到来的人烧的香火飘得很高,空气中似有若无的一股香味。
越走近越香味越浓,味道能使人内心平静,但夏寒之感觉没有作用。
“我那时候也觉得那个算命的说的算准吧!喜欢同性怎么可能不吃感情的苦。但为这来求神拜佛,就真的有用吗?”李格自嘲一笑。
“那有用吗?”夏寒之脑袋一懵有点着急的问,问过之后才发现有点不合适。
他们走了挺久了,这样边说话边走路,还是上坡路很费体力,李格喘着气,转头看夏寒之,眼神深邃、坚定:“有,不然怎么会遇到你,我有感情上的洁癖,如果不是我认定的人,思虑再三之后,不可能轻易迈出那一步。”
夏寒之眼神一顿,愣了几秒,随后嘴唇抿着,牵着李格的手紧了又紧,李格回应的捏捏他的手,说走。
拉着夏寒之往寺庙里走。
寺庙在山上有几间房子,供的是哪位菩萨,夏寒之根本不认识,只能任由李格拉着他挨个拜了一遍,每拜一次嘴里嘟囔着什么,夏寒之也听不清。
夏寒之只记得那座寺庙里有很多松树,他们围着松树转了一圈又一圈。
李格领着夏寒之拜完了之后,来到后院供长生牌的地方,找主持求了一块长生牌,表面光滑,没有写字。
夏寒之见李格弯腰,在纸条上写下什么,交给主持。
领着夏寒之来到旁边的一张桌子旁边,桌子上一个竹筒,桶里放着签字。
“夏寒之。”李格回头看着夏寒之,神情深刻:“现在当着众神佛的面,我要告诉你,你所背负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错,生在那样的城市,拥有那样的父母,你所遭受的冷眼、恶意,都不是你的错,如果神佛认同我的话,就让我摇出个上上签,如果不认同……”
李格没有说完,便摇了起来。
夏寒之的思绪全被李格牵着走。
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过这些,那些藏在心底,血淋淋的心事,就这么被李格轻易说了出来。
那一刻夏寒之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
“咔哒”一颗竹签落地。
李格依然神情凝重,捡起那可签,只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看,连神佛都说不是你的错!”
那一刻夏寒之根本没看到是什么签,他的眼里只有李格,以及那要燃烧了他心的笑容。
夏寒之根本不相信这些,如果有神,为什么在他苦苦哀求它显灵的时候,没有出现,为什么他还要受那些白眼。
但此刻他愿意相信有神灵。
因为李格就是他的神。
神说这都不是你的错。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的错,但从未有人对他说过。
他的神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一瞬间夏寒之想被释放的犯人,他因为那些在无人知晓的夜里产生的执念将自己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