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清清,柳色似黛,赵府的亭台楼阁被绵绵的小雨冲的发亮 ,亭旁的池塘荡起涟漪,荷花亭亭玉立。沿着亭外的长廊,池塘里的锦鲤一堆堆浮在水面上吐着泡泡。
湖水缓缓流向另一条道,西阁的朱窗敞开,俨然是一个女子的闺阁,床帘上的流苏随着飘进窗里的风轻轻摇荡。
清风吹过,一丝血腥味在这间隙中漏出。
唐清钰坐着梳妆台前,欣赏自己刚上的口脂,血色的指甲轻轻刮过脸夹。
粘着血的指甲像当下梧城最受欢迎的款式。
唐清钰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容貌,偏爱浓妆,她自己原本的容貌只能说是清丽,而她的长姐赵玉芙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唐清钰讨厌别人把她和赵玉芙比较。
就像刚刚那个,送她下地狱去了。
“小姐。”云枝一身雾气,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
“回来了,就替我把外面那个人处理掉。”
云枝是唐清钰的死士,从小开始就在身边。
没过一会儿,云枝就回来了。
沉默不言,抿紧嘴唇。
“看到人了?”
“小姐,南歌公主……”云枝想提醒一下唐清钰。
“怕什么,云枝?”
唐清钰话里别有所指。
云枝不敢说什么。
今日谁也没想到,堂堂南歌公主死在这将军府的别院里。
唐清钰照着铜镜,铜镜里的她的脸,一半疯狂,一半纠结。
“我到底忘了什么?”
唐清钰只是赵将军府的过继来女儿,当年是镇国将军的嫡女,一场战事,父兄皆陨落。
母亲殉死,只有她一位孤女还活着。
众人皆云,赵将军心善,愿意接下她。
棋局深谙,只有其中的棋子知其深浅。
如果他心善,唐清钰也不会变成这样,表面无害掩着内心深渊的翻涌。
“我到底忘了什么?”唐清钰的头好像要裂开了,一股力量在阻止她想起。
有什么东西压着内心的东西,那东西越压越癫狂。
长期以往,唐清钰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一定要想起来。
若不是今日公主独自来找唐清钰的麻烦,若不是今日她的脑里有什么破土而出,整个人陷入疯狂。
她今日在欺负了唐清钰后,可以像往常一样,全身而退。
可惜。
今日撞枪口上了。
至于其他,动不了她。
若非自己动不了唐清钰,怎么会让小辈们来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谁想动她?
唐清钰心里门清。
自己父兄的死,死在战场,他们以往三千精兵,魏关终属刘,怎么会死在一场小的战事里。
刘氏王朝的太子刚刚可以撑起王朝的边疆,唐家就应该消失。
呵。
自己母亲不可能丢下自己的。
那高堂之上,不知位置下埋了多少骸骨。
唐清钰的房间里,一切的东西都是当年刚进将军府,赵将军为了自己的面子买的,这么多年都没换过。
唐清钰在等,等那些人发难。
生又何妨 ,死又何妨。
说来可笑,唐清钰活这么多年,全是因为贪生怕死。
到现在,麻木。
云枝将南歌公主的尸体用一小罐液体溶解了。
这个一套动作下来非常娴熟,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小小的唐清钰能感受到,这个王朝的上面在怕他,但又不怕她。
怕她,唐清钰曾见过那位,是在她想去别国的时候,那位亲自接见她。
说来可笑,后面她被整个上层排斥,乃至欺负,都不见那人。
他害怕自己离开,唐清钰明白。
就像唐清钰不会武功,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人在监视她。
但也是沉的住气。
唐清钰将手中的血洗掉,看着盆里被血侵染的水,倒影这她的脸,又化为南歌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真可怜,时时听南歌公主说自己多么受宠,在她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亲爱的父皇眼睁睁看着她断气。
唐清钰安安心心等着。
赵将军府的大夫人最先坐不住了,也就是赵玉芙的生母。
“南歌公主呢?”被大夫人质问。
平常南歌公主到将军府最先到大夫人这找赵玉芙。
“走了。”唐清钰漫不经心地回答。
“走了?”
大夫人不可置信。
但也想不到唐清钰会杀了南歌。
毕竟只是一个深闺女子。
大夫人只当南歌公主今日心情不好,回去了。
赵玉芙挺有嫡姐风范,一直都没忘记唐清钰。每次来看她,都会带着一些女子的必备品。
这次不出所料,又来了。
唐清钰从沉默地看着赵玉芙走过南歌尸体放置过的地方。
她的裙摆擦过花坛只有仔细看才看的出来的血迹。
“妹妹,今日还好吧。”
南歌喜欢欺负唐清钰,赵玉芙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人就是伪善。
公主他们将军府想亲近,只有牺牲唐清钰。
赵玉芙眼里的心疼要溢出来了。
毫无疑问,她是善良。因为举整个将军之力娇养出来的,从来没见过世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