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前辈便要知礼节,顾清珩颔首作礼:“打扰了。”
恒一和李扶歌等在门外,恒一这才得了空能跟她说几句话:“你来往盐城多次,不害怕吗?”
“怕啊,我第一次见腐肉,差点吐了呢。”李扶歌靠在柱子上,头偏向一侧看着天空,“但是我爹跟我说,我们将门之后断不能言退,若是连我们都退退缩缩,那寻常百姓又该怎么办。”
李扶歌收回视线看向恒一,站直了身子:“将军的肩上是国家,背后是百姓,我们不怕皇帝疑心,但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光从李扶歌肩头斜下,恒一头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了飒爽,与恣意飞扬。他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目光是多么短浅,只以为女子是需要温养的花,若李扶歌身体无恙,即便是女子,也照样骑战马持长枪。
恒一还想说些什么,顾清珩与萧疏寻从里面匆匆出来,拉着他便走。
医案整理得整齐,翻找起来并不难,记录不如后来的详细,却也把发病到死亡记录得完整,每一张医案该写明死者原籍的地方,都被抹去了,有的压根是一片空白。
“到底在隐瞒什么,只有一个人知道。”
皇帝心绪还未从丧子之痛中抽离,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程泽是他的孩子,百姓亦是他的子民。
“太医院各种药试了来回,如今连疫病因何起势都不知道,你们能有办法?”皇帝心里是有希望的,毕竟都是半步入境的人,哪怕是那些灵力挥一挥也能帮人压制些许。
顾清珩朗声道:“任何事都要追本溯源,盐城如今是重中之重,却不是初始发地,先知因何而起,才能寻到破解之法。”
他已经提醒到这份上,皇帝不会不懂。殿上寂静了几瞬,皇帝屏退左右,连李扶歌也请了出去,四下安静下来这才开口:“你们已经去过了盐城,疫乱之症朕也了解来回,仙师,你们可看出什么了?”
顾清珩神色认真:“此症不像是普通病痛,太医院的一些早期医案都抹去了死者原籍,是有人意图掩盖什么吗?”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沉下声:“医案怎可随意涂抹更改,疫乱四起,流民乱走,谁又能确定原籍到底是何处呢?”
恒一沉不住气,抢过顾清珩前面开口:“都跟你说了想要解决这个疫病,就得先知道这是从哪起来的,怎么起来的,那么多医案都被抹掉了原籍,还说不是有意隐瞒?”
皇帝内心纠结,顾清珩见他犹豫再次施压:“此疫非疫,你应该已经猜到,若执意隐瞒,盐城怕是也保不了了,时间问题而已。”
“是武安村…”皇帝泄了气,坐在龙椅上,“朕以为…当时已经控制住了,这才压下了消息,免得众人恐慌。”
武安村不大,但也有百口余人,坐落山脚之下,多以打猎为生,再出售兽皮等等到盐城着京都去,上好的狐皮很受达官贵人喜爱,因此武安村靠山吃山,人人日子也还算安稳。
但那病症几乎是一夜降临,等人来报时村里已经死了大半,所以记录在册的医案不多,皇帝当即便下令封了村,火烧瘟疫,以为就此控制住了,没想到盐城又起来了。
得了目的地,顾清珩拱手转身就往外走,殿门推开,光投了进来,逆着光走进来一个身穿蓝袍对襟,头戴官帽的男子。擦肩而过时顾清珩与那人对视了片刻,那双眸子凛冽,不屑,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
顾清珩停下步子猛地回头,那人已端端正正站定殿下:“皇上,司天台有异动,京中出了邪祟,这才有疫乱之事。”
此话一出,顾清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在一起,震惊的不是话语本身,而是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那个!那个扮作恒一的人!
“怎么了?”萧疏寻轻扶了顾清珩一把,目光落在殿上那人,压低声音,“有问题?”
顾清珩还没来得及回话,目光里的人微侧过身,声音清朗:“清屏山出了邪修,六殿下也是因此丧命,掌门包藏祸心,如今这人就在殿上,皇上断不可听信于他们。”
那人转过身,抬手指向萧疏寻:“他,便是那魔物,只要他在,永无安宁。”
别说是顾清珩了,连恒一都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当事人却显得淡定许多。脏水给他泼的还少吗?碰了个摄魂术,什么事都能扯到他身上,萧疏寻早就不觉得奇怪了。
萧疏寻紧了握在顾清珩胳膊上的手,他不想总让顾清珩来维护他,无声地将人往后扯了半步:“司天台是张口就来吗?总得拿出些实质性的证据说话吧?”
年容看着旧主站在自己对面,却无法相认,忍着心中愤懑转身:“皇上,清屏魔物逃出,如今还招摇过市,所到之处必然疾苦。至于那掌门人,也早已被逐出清屏仙门,却还在此招摇撞骗,若留此人,还任由他们插手疫乱之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恒一气得张口就骂:“谁被逐出清屏了?!我乃清屏山四大长老之一!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心系百姓安危,你却在此阻拦,你才是没安好心!”
年容头也不回:“皇上,万不可拿百姓安危做玩笑,这些人就该交予仙门,我已传书清屏前来助我大殷渡过此关,至于他们是好是坏当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