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有所怀疑,但终究是没有实据的猜测。知晓陆琰需要影卫去做的事情,林季安只道先等等看了。
盯了许久脚边的那抔栽了富贵竹的干土,陆琰忽然道:“喔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
“怎么了?”
“我来这里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廖夫人。”
林季安望着陆琰的眼神疑惑了一下,然后豁然开朗:“等一下,廖夫人……她是不是往江宁送过药材?”
“是。”陆琰笑了一声,“当时遇到她的时候,廖夫人正赶往蕖山的路上,那边的可是买卖药材的好地方。”
“蕖山?”林季安听过这个地方,但是,那里竟然有药草集市?
“嗯。她本就是南下来看药材的,却不曾想到在五蘅的时候听说了江宁的病灾。得知你在这里,就让人把手里能用的都送来了。等她从蕖山回来,还会再有几批,应该就是这两日。”
林季安听完久久说不出话,只感觉心中一股又一股暖流穿过。说句实话,他和廖夫人并不是特别熟络,但廖夫人却肯出手帮忙。
“我在想……我要怎么谢谢她?”
陆琰道:“不用你谢,我已经谢过了。”
“嗯……?”林季安本就在思考,听清陆琰说什么后,声音的尾调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我们还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都说有情人上下一心,还分什么你我。”
林季安后颈一下透出几抹淡红,只是头发挡住没让陆琰瞧见,不过脸上羞红的表情却挡不住:“我们哪里一样,我现在暂管江宁,论立场跟你是不一样的。等有机会见到廖夫人,我再当面向她道谢。”
“论立场,那是不是不论立场的话,其他就是一样的?”陆琰抓着林季安话间的漏洞,扬起嘴角直勾勾看着他问道。
“以后再说。”
林季安扭开头,怎么明明都已经从屋内出来了还是这么闷。
“陆琰,宫里除了派你和太医,对江宁还有其他的行动吗?”
“有。”
陆琰还想继续逗逗林季安,但既然他提起这件事,还是要好好回答他:“当时陛下让丞相和御史大夫两位大人商讨对策,这个可能还需要些时日,要是有了定论,圣旨应该很快就到。”
“还有一事,弓弩那边……查的如何了?”
距离当初陆琰写信告诉林季安这件事的时候,快要过去将近一月了,这段日子应该有了点消息才对。
陆琰轻笑一声:“林大人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不放过。”
林季安微仰着头看着他:“快告诉我。”
“当时我派陈澜去调查岳修武,发现此人行踪极为隐蔽,无论是在繁城内部,还是要出城,都有人替他暗中安排好了一切,很难摸透他是去哪或是做什么见什么人,就像是要藏好这个人一样。不过有一个地方却暴露了他。”
“哪里?”
陆琰回道:“黑市。”
“黑市?”林季安不解,“怎么会是这个地方,黑市不是一向要遮面,按理说是最不会暴露的地方。”
“没错,因为让他暴露的不是他本人,也不是他本人的行踪,而是那次他身边与他同行的那个人。而且此人,你很熟悉。”
林季安屏息凝神,他很熟悉的人……脑中一张张面孔接连而出,但是又被他否决掉了,直到陆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罄宗。”
林季安没有吭声。
“大概是在八月中,他们二人一同去了黑市的金阁,那是黑市的掌权者所在的地方。”
黑市的掌权者,林季安之前听陆琰说过。他垂眸思索,那究竟是位什么人物,能让繁城的县丞和兵部尚书手中的人亲自上门。
陆琰似乎看穿的林季安的想法:“黑市的那人我虽然跟他打过照面,但是看不到他的样貌,也不清楚他的身份。那人常年戴着面具,就连手上也裹着手套,想窥探出什么,真是挺难的。不过季安,你对何罄宗有问题好像不吃惊啊。”
陆琰拥着怀里的人,头稍微偏了下来对上他的眼睛,对于这一点,陆琰还是有点意外的:“你是不是对他早就有防范了?”
“你猜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找到的银票先告诉他?”
“我知道。”陆琰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当时更信任我。”
林季安睨了一眼他:“少来。何大人……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应该是跟你想到一块去了。”陆琰眼中闪烁着什么。
“这么自信。除开这个呢,岳修武还有其他消息么?”
“陈澜还在查。”
也就说目前,黑市、兵部尚书,还有何罄宗这三方有一定联系,不过他们要是真是同气连枝的话,当初自己被诬陷,陆琰找上黑市的时候又怎么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那只能证明诬陷林季安的人,是自己执意要如此的,并不是出于黑市的意思。
林季安理着从陆琰这里得知的消息,就眼下所知的,还是少了,这三方究竟是哪样的利益驱使仍然未知。弓弩、银两还有之前有所怀疑的户部……如果知道了黑市那位掌权人的身份,也许很多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天色渐渐暗下,哪怕现在正值四月末,江宁的晚风还是带来了丝缕凉意。日里云厚,到了晚上也仍是如此。林季安抬头望上夜空,还是无法瞧见那些在繁城一眼就能看到的星星。
陆琰将他抱好起身,就往房里走去。
“后来没多久孙大人就带我去军器所了,那些弓弩在那个地方果然有不少,只是距离要一支军队的数量的话还差一些,但要说组成一小支刺杀的队伍,那是相当足够。”
林季安攀着陆琰的肩,指尖卷上他束起的发丝:“难得去了趟军器所,那消息不得使劲打听。”
陆琰笑出声来:“是啊,不然怎么向我们家林大人交差呢。”
屋里还是像林季安出来时那般,什么都没动过,不似在林府,只要林季安出了门,便会有人来收拾屋子。
陆琰收着力把他放回床上:“要躺着吗?”
林季安摇了摇头:“你接着说。”
陆琰坐在他身旁:“就像孙大人之前说的那样,无论是人还是兵器,只要出入军器所都得记录在册,我便趁他们在寻兵器名录的时候看了去年那段时间的记录。岳修武最早是在六月左右进的这里,而他前后只出入了三个月,也就是十月起,册子上就没有他的名字了。”
林季安顺着陆琰的消息猜测:“三个月……他用三个月就完成了第一批弓弩的制造,并且将后续一切的事情都交换给了军器所原本的人继续去做?”
“没错。而关于兵器的那一部分,这些新制造出来的弓弩,却没有一把被拿出过军器所。”
林季安眉头紧锁靠在床头,试图从这之间找出什么联系。陆琰和梁志文在城外遇到刺杀的时间是在九月份,恰好为岳修武在军器所的那段时间,如果他和什么人里应外合,直接拿走制造的那些弓弩呢?
“别想了,弓弩是拿不出军器所的。”陆琰卷起林季安右手的衣袖,查看他胳膊上的那道伤痕,今早没让太医给看看是他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