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话语林季安一句句看过,在他瞧见其中一句——“季安,生辰快到了,怕来不及道声生辰快乐,等你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林季安这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四月,若不是陆琰提起,自己都该忘了。
不过林季安不曾说过自己的生辰,不知陆琰是怎么知道的。
陆琰写的信足足有四张纸,前面两张半林季安都是带着笑意看完的,直到第三张后半部分,他才得知□□事情。
既然是军器所所造,那么当初的那伙人基本上可以确定与军中有关了。
陆琰在信中说了自己会暗中调查此事,林季安回道让他万事小心,不要把自己至于险境。
一封信回下来后,林季安只感觉浑身放松了许多,再回头看炸瓷的那件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解决。
未时三刻,林季安再次来到那间瓷窑。
瓷窑的窑户瞧林季安来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围上去焦急道:“林大人,我们又烧了十几个瓶,还是炸了啊!这从和泥到把风,每一步都特别注意了,真的是怪事,以前都没这样过。等会酉时就要给他们运去,能不能……让他们宽限些时日?”
“不可。”林季安皱眉道:“此物乃兴合县一位老爷祝寿装饰之物。若要宽限再算上路途,就要耽搁了。”
“哎唷,这可怎么办……”窑户感到有些无力,他望向还在继续做瓷的窑工,也不知能不能成。
林季安朝门口挥了挥手:“搬进来。”
只见别的瓷窑的窑工陆陆续续搬进大小不一的瓷瓶半百个,不过只是烧好的半成品,还未来得及釉上彩。
“这……这是?”
在那些人进出间,他还看到了几个面熟的,是在江宁大旱之前常常跟他抢生意的瓷窑的人。
“午时我去了别的瓷窑,他们那边正好有多的瓷瓶。跟他们说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就让我来选瓷瓶了。陈窑户看看哪些符合那位老爷要的瓷瓶,先拿去上色。”
面对林季安的回答,窑户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要知道在之前江宁瓷窑的竞争之大差点让几个窑户见面就掐,没想到如今大家都这般了,竟还能出手相助。同时也更没想到林大人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上,甚至帮他想好了法子。
陈窑户挥展双臂,深深地行了一个礼,郑重道:“小人,多谢林大人!”
林季安托住他的双手:“陈窑户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张窑户吧,是他先提出把瓷瓶给你送来的。”
张原铭?陈窑户愣住了,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听得门口传来的声音,不就是之前一听到声就恨得牙痒痒的那个?
“哎呀老陈,你瞧瞧你,才多久没烧瓷,这就忘了不会了?”
陈窑户一转头:“老东西,你来做什么?”
他不是嫌弃,只是有些意外。
“听林大人说你这炸瓶,我来看看。”
“来看我笑话就算了。”
“你这话说的!”张原铭吹起胡子,“要不是林大人,你以为我乐意来!”
林季安有些无言,苦笑道:“二位窑户先冷静冷静,眼下事情尚未解决,陈窑户,你先带人去选选那些瓷瓶,看看有多少能用上。”
陈窑户鼻子出了一气,先进了屋内。
林季安见人离开了,才道对张窑户道:“张窑户,就劳烦您看看这当中是什么问题了。”
张窑户欸了一声:“这是我们江宁的苦,再怎么说都是要解决的,哪里劳不劳烦,要真这么说,都是劳烦大人您了。”
一圈看下来,张窑户从瓷石的粉碎、泥浆沉淀到瓷坯成型都没发现问题,就连烧瓷的火候和风的把控都问了窑工,皆为制作的正常范围,那这炸裂又从何说起?
他盯着窑洞眯起眼睛,莫不是……
恰巧这时陈窑户从屋子里出来,眼中释放遮挡着不住的兴奋:“林大人,那批瓷瓶都用得上!等他们上彩就能送去了,用不着延期!”
这倒是件好事,只不过问题不从根源上解决还是不行。
林季安注意到张窑户的神色:“那窑洞可是有什么不对?”
张窑户摇了摇头:“光看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我想进去看看,答不答应?”
后两句话是对着陈窑户说的,后者也是好奇窑洞会出什么问题,点了点头便跟着一同过去。
这窑洞不是很大,约有七八尺高,十尺宽。因先前烧过瓷,此时里面的温度让人一进去就感到闷热不已。
“老张,你觉得是这里面的问题?”
“其他地方看不出什么,不来这里找找怎么知道。”
林季安跟着他们到窑洞中,仔细看了砌成墙面的泥土,恍然间,他想到什么。
“陈窑户,能否先把窑洞的门关上?”
陈窑户虽不知林季安想做什么,但还是听从了他的话,燃起一根火折子照亮四周。
一时间,幽幽火光照亮他们这一处地方,没有人说话,只是突然,火折子的火苗浅浅晃动了一下。
张窑户看了眼握着火折子的那只手,并非陈窑户手抖,而是……三人顿时了然于心,问题所在之处找到了。
顺着火苗偏动的方向,张窑户准确发现了墙面细小的裂痕,不凑近看,根本很难发现。也就是这里,因为漏风,使得窑洞温度上升过快进而导致瓷瓶炸裂。
“老陈啊,这窑洞多久没护了,要是不想干就把这里卖给我,生意绝对比你现在好。”
陈窑户边叫人来填边回道:“上回护过一次后就大旱了,窑洞没用几次,谁知道裂这么快,也没往这地方想过。”
林季安告诉他们因为大旱的原因,出现干裂实属正常,往后多加注意就是。
这里的状况解决完,林季安便回了住处。陈窑户本是想留林季安吃顿饭,但天色已晚,林季安就着回去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刚到府中,林季安就听见赵奕明回来喊累的声音。这些天都是他在外查看民生状况,四处奔走,也是难为这位殿下。
赵奕明进门时脸上还挂了块白色的纱布捂住鼻口,林季安见了问道:“殿下,今日在坊间可还顺利?还有这纱布是……”
赵奕明好像才反应过来这块布还在脸上,一手扯了下来。他在进门时本能地找着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直接摊在椅子上。
“啊,别提了林大人。今日本来是想去瞧瞧南边那块地怎么样,我人还没到那儿呢,就被那边一个村的大爷拉走了,说让我去瞧瞧村里的几个人。”
林季安撇了眼被赵奕明随手丢在一旁的纱布,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村里的人?那些人怎么了?”
“那大爷说两三日前村里就出现一人头疼咳嗽,刚还是以为着了凉,小问题。但这几日又出现了好几人有这种情况,而且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然后我寻思着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看不明白。就又跑了几条街找医馆跟药铺,后面就跟着大夫四处舀水熬药。噢,这个纱布就是那个大夫给的。”
林季安没有立刻回声,因为他想起此前在书中看到过大旱之地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哪怕出现的机会并不大。
房中静了片刻,赵奕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彷徨呐呐道:“林大人……不会的吧……”
林季安深吸一口气:“先往好处想,那个村子在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