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安拿过砚台,发现里面已经干涸,只得先拿着湿润的笔在纸上划了两下已做记号。
看见这一幕,陆琰想起之前来这里给林季安找证据时翻到那张纸,心中那点窃喜再次升起,但是两次的喜完全不同。
“季安,我的名字很难写吗?”
“什么?”林季安的笔顿了一下。
陆琰感觉自己抓住了林季安的小尾巴,觉得这是他在未表明自己心意时展现出来的少许思慕。
“两月前,应该是在我去晋阳那段时间,你不也是这样用沾了水的笔在纸上写了我的名字么?还没写完呢,没想到我看见了吧。”
看着陆琰得志的模样,林季安是越来越疑惑,他什么时候写过他的名字了?
见林季安迟迟没有承认,陆琰还以为他是难为情说出这个事实:“别不说嘛林大人,‘陆王’二字不是你写在纸上的吗,虽然就差最后一点点……”
“我想起来了!”林季安突然道。
“是有这回事吧!”陆琰振奋道。
“当初陆王就是因为在别人家中行窃后被捕,所窃之物为一家农户菜园里的地瓜,若是有联系的话,这应该是这场盗窃案的初始。”
陆琰听完感觉有些傻眼:“……什么?陆王,行窃?”
林季安冲他一挑眉,展颜道:“对,那时也是没有墨,便匆匆在纸上写了这个名字好向衙役确认。”
如同当头的一泼冷水,欣喜熄灭,无话可谈。
“要是你不说起,我可能真的要忘记这回事,这次真是多谢了,陆、琰。”
陆琰哪里还有心思调侃,美好的情景终成破灭的幻想,他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林季安你知道这对我伤害多大吗,我想了这么久的好事原来是一场天大的误会,还把自己弄成了窃贼。”
现在他这个样子早已没有了半分当初相识时的影子,林季安不免觉得好笑,堂堂侯爷统领,私下也会是这样。
以往他这样放任不管也就罢了,可现在不行。“那……再允你一件事?”他试探着问道。
陆琰听闻,抬手拉住林季安的指尖:“你说的。”
“我说的。”
陆王偷窃地瓜并非初犯,综合起来总共犯下三起偷窃案,故而不是关一两天能够解决的。自他被衙役捉拿回来自今日已有两月,再过几日正是要放他出来的日子。
看守牢狱的衙役手中捏着一把钥匙将林季安和陆琰带到了陆王面前,此刻他正喝着不久前发放的汤水。
陆琰打量了两下陆王,约是名五十左右的老者,一头炸乱的头发,脸上嘴巴周围残存了喝汤时的油脂,指甲缝里堆积了一小层泥垢,浑然是个邋里邋遢的人。
关着的牢门哐啷一声打开,他恰好将碗里的汤水喝尽,心满意足的“哈”了一声:“冬日里喝点热乎的全身暖和啊!”
说着他看向林季安,让陆琰没想到的是,这人对林季安的到来居然颇有几分热情。
“诶,林大人来了,好久不见!”
林季安朝他点了点头,对他这样的行径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王神秘兮兮凑上来,撇了两眼林季安身旁的陆琰:“林大人,前一阵子听到你那几个衙役说什么你被陷害了,没什么事吧?”见陆琰一脸凶样地看着他,又往林季安另一侧缩了缩小声道:“诶哟,不会是这人吧,这表情跟要吃人似的。”
林季安只道了声无事便没再搭理他后面的几句话,直径走到桌前坐下:“陆王,我有几件事问你还请你如实回答。”
后者老实走上前,没有林季安让他坐下的意思就站在了对面,还有几分身为一个囚犯的意识:“好嘞,大人您尽管说。”
“起初你前去行窃,可是受人教唆?”
陆王摆着头:“没有没有,都是我自己想去的。”
林季安观察着他的表情,又继续问道:“干这些事的,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吧?”
“啊……”不知为何,陆王朝牢狱门外看了一眼,“扒子嘛,天下这么大,肯定还有其他人,像街上随手摸个钱袋子玉佩什么的,摸到上品直接发了呀!喏,就你旁边那位公子的……”
林季安打断了他的话:“这段时日我们抓到不少专门窃取食物的人,当中青年老者皆有,你知晓他们的来处吧。”
陆王不语,少顷,他忽然道:“地瓜种植啊,得保护好苗儿,要向阳不能朝风的地,不然种出来的不好吃。”
林季安和陆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两人疑惑对视一眼,却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繁城的地好啊,哪哪都好,就是不太讲究方法。林大人,不如放我出去种几块地,保管见成效的啊!我干得好,不用赏我点什么,让我分点地里的东西就成!”
陆王嘻嘻笑着,任谁听了他的声音都会是觉得玩笑话。但他的神情林季安是看在眼里的,毫无半点说笑,一切发自内心。
“离你出去的时间只剩下几日了,到时再商议吧。”林季安暗暗猜到了什么,问完话后便起身离开。
出来的路上,陆琰总算能问出关于陆王的疑惑:“那个陆王啊……他待在牢里怎么看起来有种享受的样子?你们看起来挺熟悉,还是说那人就那性子?”
回想起将他抓获那日衙役的描述,林季安道:“陆王自被我们的人发现后直接束手就擒了,半点反抗都没有,我去审讯他时更是交代得迅速没有丝毫隐瞒。他人就是那个样子,无论我怎么说,都是爽快的模样。”
“怎么听起来像是来牢狱里寻个安稳的?不过他方才说的那番话……感觉行窃是带着什么目的去做的。”
“我也想是如此。”林季安停下转向陆琰,含笑道,“不知道侯爷认不认识什么对种植方面颇有讲究的人,我想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