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林季安回到林府时,所幸还没过子时。因为都让府里的下人们回了家去,所以平日极为热闹的林府显得有些清冷。
李儒睡得晚,见林季安回来,整个人更是开心得一下子振奋起来。
今日一早,李竹依闻声就风风火火跑到偏厅,一到门前就瞧见了正在吃早点的林季安。
“安哥!”本该是寻常,但现在许久不见又被陷害的人好好坐在这里,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天还好吗,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人陷害你找到了吗?”
一连串的问候林季安却是招架不住了,昨晚在将军府时听陈澜说了他们这两天为引出梁志文做的事情,不想让林府的人过于担心,于是顺着他们的话道:“放心吧,没事的。这两天要调查的事情有些多就回来晚了。至于幕后黑手……我们还在查。”
“那你这几天还……”
“林季安!”
李竹依的话就这么被巨大的一声硬生生打断,两人齐齐朝门外看去,只见陆琰面带喘息仓促赶来。
来人踏进厅中,嘴唇微微张着,胸脯起伏的程度肉眼可见,可他只紧紧盯着林季安的双眼。
太多话要说了。
李竹依见陆琰这神情,怎么像是很久没见到安哥的样子,两人不是天天见吗?但现下这气氛无论怎么看都实在不适合自己待着这里。
“侯爷的马还在外面吧?我去栓栓。”
李竹依才出去,林季安站起身,本还在陆琰突然出现的惊讶之中,可此刻他这副样子实在狼狈,觉得有些意思,需要这么赶吗?
眉眼弯起轻笑一声:“陆琰,你……”
林季安话刚说出口,眼前的人突然跨步走来,一手握上他的后颈,将他拥进怀里。
陆琰沉重的呼吸打在林季安的侧颈,他的手在刚才的一路上一直握着缰绳,到现在还有些发热。
怦怦。
下巴搁在陆琰的肩上,过分跳动的心此时只与他的胸膛相隔几层布料而已,晨起清爽的思绪被搅成一团糊浆也只在这瞬间。
“陆琰?”
林季安攀上陆琰的前肩,将他往后推了推,但也是徒劳罢了。
后颈发烫的手已经移到了后背,这个拥抱似乎有些太紧了。
“林季安……”像是终于确认了眼前人的存在,陆琰才缓缓开口。
“嗯?”林季安双手抚上陆琰的背,安抚似的拍了拍。
“你没事了。”陆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林季安坚定回他道:“我没事了。”
等李竹依再次回到偏厅时,里面的两人已经相对而坐于桌旁,如往常般谈论起一些事务。一般这个时候,李竹依往往回自行离开,毕竟自己也听不懂。可这回,林季安却招手让她进来。
方才的时间里,林季安已经告诉陆琰关于梁志文清醒和坦白的大致经过。只是这数月里,他在林府对待同僚还算真诚,若直接告诉大伙他的行径,担心大家接受不了。
“什么?梁哥走了?这么突然。”
林季安摸了摸李竹依的头,对她道:“是啊,因为他家里的事情不得不离开。竹依,到时候就由你告诉大伙吧。”
平日李竹依于梁志文接触不多,印象里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突然一走,不说是有多不舍,倒是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府里相处的人就这么少了一个。
“好吧,我知道了。”
照梁志文所说的,林季安从他睡的那张床上的枕头里找到了与所谓的“神秘人”来往的两封信件。
前往台院的马车上,陆琰得知了一切的缘由。
自梁志文来林府的不久后,在一起买药回家的路上,一位戴面具的人找上门来,称有人希望与他来一场交易。带着内心丝许的不甘与银两及能为家母治病的双重诱惑下,梁志文直接答应了他。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按照那人所说的地点,梁志文顺利与交易人会面,只不过他是遮着面,无法得知真容。他给身为县令护卫的梁志文指了一条路——县衙的银票,一来可以拿去买药,二来可以在以后栽赃林季安,以报心中的不甘。
其间他们来往过几次信件,是关于银票的流向,在那人决定栽赃林季安时,是在林季安成为谏议大夫的后两天。正式下手的那日,就是于向带人来的那天,梁志文早早把银票藏好在林季安的书房内,然后借回家看望母亲的名义跑去台院交了那封信。正巧的是,收到信的人偏偏就是早已看林季安不顺眼的监察御史于向,给他们加了强而有劲的一助力。
本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可没想到的是,林季安自己居然找到了其中的一百两银票,并且没告诉任何人。
陆琰就这么一路直勾勾看着林季安将梁志文招来的话重复一遍,长时间感受着这道炙热的目光,林季安内心有些不安。
昨晚的事情陆琰该不会都知道吧?其实他自己完全没想好该如何将自己这样的心意讲出来,只是想着就那样做了,这回真是有点冲动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与其这么一直看着自己讲,不如让他也说一些。
“梁志文是什么时候醒的?”
林季安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大概是戌时末快亥时的时候,怎么了?”
陆琰摇摇头,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听说林大人昨晚到我府上去了。”昨晚他最后一次去台院的时候是戌时半,没想到就差那一点,就能接林季安回去。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的加速,林季安感觉现在怎么坐都不太自在,僵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担心陆琰问出关于昨晚的什么事情的话:“是啊,没想到你喝得那么醉,没办法马上告诉你这些事,现在去台院再好好审讯调查一番,应该会再清楚些。”
昨晚的梦依稀回想起一些,有一刹的触感太真实了,到现在仍有种不舍的感觉。陆琰牙尖缓缓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似乎还在回味。
“昨晚是林大人把我抬回床上的吗?我记得本来是趴在桌上喝酒,后来就没什么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