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殿内,躺在床上坐着噩梦的少女从低声呢喃到尖叫。
终于,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站在床边一直看着她的人听到那最后一声嘶叫后,身体僵直了。
芙莉瞪大了眼,脸上的表情无不在述说着惊恐。
是的,她在惊恐。
虽然是在梦里,但她看到的确实是几个小时前真实发生的事。
她常听教母说,不听管教的最终就是毁灭的结局。
堕落,毁灭,那样深不见底的地狱在等着那些人。
“他呢?”
她怯怯地发出了声。
教母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她,没有应答。
芙莉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慢慢垂下头:“为什么?”
“那个人是罪有应得。”
芙莉震惊,抬起头。
教母看到她眼里的愤怒,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要这样,你不适合露出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倡导我们要彼此相爱,不是说上神是慈悲的吗?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
难道她从小接收到的信息,她的理解都是错误的吗?
为什么自己的族类在对对方下手的时候,能够手起刀落,能够丝毫没有犹豫?
她伸手去拉眼前人,紧紧抓着。
“教母,请告诉我,为什么?”
教母轻轻掰开她的手,表情和平时并无差别,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胸口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存在的结局注定是灭亡。”
芙莉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教母把手放在芙莉白皙的手背上,轻轻搭了搭:“你只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才会这么不适,先别想了,毕竟今天是那个日子,还是把心思放在那个上吧。”
芙莉屏住呼吸。
“休息好了就过来吧。”
前往长生殿的路很漫长。
平时教母不同意她过来,不过虽然进不去那个门后的世界,每每她觉得无聊就会去长生殿的门口。
那里没有守卫,没有人,只有一道被法术控制,她无法打开的门。
而这扇门,通常只在每年这个时间会开。
今天走到门口花的时间比她平时要长一倍。
往常走到这里,她就算因为无聊觉得心情憋闷,也已经缓解了许多。
可今天,她感觉自己仿佛每走一步,憋闷的感受越是在累积。
大门敞开。
她看着里面静谧祥和的光景。
有美丽的百合花,无花果树,还有干净的鸟鸣。
这个世界,仿佛又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她走到白色的墓碑前,发现那已经站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
她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只有背影。
这里平常回来祭拜她父亲的没有几个人。
就她,教母,还有......
霎时间,她仿佛闻到飞鸟倒下前充斥在自己身边的血腥味。
眉头慢慢皱起,她想要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没有那样的力气。
那人先转过身来。
她终于看到了那张脸。
“好久不见。”
这个人在笑。
可恶?!她不久前才残害了一条生命啊。
芙莉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抬起,轻轻摩挲。
对方看似在正常说话,但出来的声音却是通过齿缝间很小的空间发出的。
伊娃对她说话的时候其实是气愤的,她感觉到了这一点。
虽然许久不见,但有些人只要一见面,一说话,那些过往相处过的记忆就会一下子窜出来,特别是当这些记忆都不是特别好的时候。
芙莉推开眼前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家伙。
小时候比伊娃身高矮些,她吃了不少苦头,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反抗的力气不需要太大。
这是今天唯一的欣喜。
“伊娃,你来这里做什么?”
“哇,哇,哇,这么多年不见,你气魄倒是增长了不少。”
芙莉不想和在这里和她吵架,毕竟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不希望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不太好的模样。
她把自己浇种的白菊放在墓碑上,旁边的□□看着格外刺眼。
她撇了撇嘴,行了个礼。
见伊娃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有点不耐烦,侧过脸的眼神让伊娃惊讶了下。
以前伊娃欺负芙莉的时候,只见到她委屈顺从的一面,还没有看到像现在一样略微带刺的眼神。
“你还不走?”
“走,一起走?”
芙莉感觉这家伙今天是来找茬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和伊娃的碰面似乎就从没有平和的日子。
“不走,你走吧。”
伊娃微微努起嘴,点了点头。
芙莉明明看到她迈开了步子,但对方又给缩了回来。
芙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伊娃假装没看见,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知道这里只长眠着远负将军一人吗?”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出来,芙莉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你......”犹豫了下,她把藏在心里的后半句话问了出来:“什么意思?”
“你不好奇你的母亲在哪里吗?”
她的母亲,她不是没有好奇过。
那时候她问教母,教母说因为在战争中死去了,灰飞烟灭。
“和你什么关系?”
“你该不会以为是教母说的那样,在战争中灰飞烟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