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程桴雇保镖?”陆远闻言,嗤笑出声,“那还不如直接送她去泰国整容换身份。”
韩煜琛手握的笔尖在文件上洇出墨团。他回想起昨夜程桴在雨中的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诶呀,”陆远显得有些烦躁,“雇不雇保镖都没用,她这种小喽啰,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死的悄无声息。”
陆远说的虽然残忍,确是真话,程桴一没钱,二没名,三没家人,没有人会特意关注她的死活。死了就死了。谁会真正在意呢?
没有社会关系,没有经济价值,连认尸公告都登不满三行字。
“除非……”陆远话锋一转,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煜琛转头,恰好捕捉到了陆远眼底那抹促狭的流光,多年的情谊让他瞬间警醒——这分明是陆远想要怂恿他做些什么时的眼神。
“除非什么?”他耐着性子追问道。
陆远夸张地挑了挑眉,笑道:“除非,她能嫁给一个能让她的名字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登上社会版头条的人。比如——你。”
这句话宛如一颗掷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丝涟漪。但韩煜琛却只是淡淡一笑,他凝视着陆远说话的表情,恍惚间,似乎能透过陆远,看见他们的十七岁的岁月。
那时,十七岁的程桴,总喜欢抱着一大堆考试资料在走廊上奔跑,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要努力。可惜她似乎天生看见卷子就困,她就一个人边进行思想斗争,边强迫自己看书。她那时总爱把马尾扎得极高,奔跑时,发梢如同灵动的丝带,是柠檬混着油墨的清香。
“她不需要。”
韩煜琛坚定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笔被重重地扣在桌面上,他看着文件上晕染的墨迹,语气充满了笃定,“她会自己站上舞台——以程桴这个名字。而不是成为谁的妻子。”
像是早就料到韩煜琛的答案。陆远忽然笑起来:“唉!我就知道,你和程桴骨头里都掺着花岗岩!”
放着如此简单的、解决问题的答案不要,偏偏要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
末了,陆远幽幽地加了一句:“可这世道专啃硬骨头。”
——
夜晚降临,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被夜色悄然吞噬,细雨依旧绵绵。
程桴、毛豆和谢郊喻三人,坐在一家位于街角的咖啡馆里。
“一定要坐在这里吗?”程桴不解地问道。
“嗯。”毛豆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没听过吗?月黑风高杀人夜,说得就是今天这种天气。”
“这个咖啡馆人多,而且是24小时营业的。我们三个坐在这个报团取暖。”毛豆说。
程桴闻言,手撑着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雨幕。这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
“诶,小桴!”毛豆无聊地看向程桴。反正在咖啡馆里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点自己感兴趣的。
毛豆问:“你和韩煜琛怎么样了?”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什么怎么样?”程桴不解。
“你不是去找他了吗?”毛豆追问。
“哦哦,”程桴这才反应过来,她轻笑一声,“就这样吧。我感觉现在关系不错,没有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毛豆循循善诱,显然不满足于这个模糊的回答:“具体哪种不错的关系呢?”
“朋友关系啊。”
程桴淡淡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平静和坦然。
毛豆疑惑,她显然期待着更多的瓜:“没了?”
“没了。”
程桴回答。
毛豆不甘心:“就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比如……”毛豆说着,给程桴比划了个爱心,暗示她,她说的是恋人关系。
“没有。”程桴回答的坚定,仿佛一位清心寡欲的和尚。
毛豆不放弃:“那你难道就不想有进一步的发展?”
程桴看了眼毛豆,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我觉得我自己现在连工作都不太稳定,等稳定了再去寻找进一步的关系吧。”
毛豆:“……”
她确定了,她的好朋友尼姑来的。
程桴看毛豆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恼,开口道:“对的,我尼姑来的。现在尼姑要去上厕所了。”
说着,程桴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
程桴缓缓走向厕所,厕所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抽搐着,将她的身影在墙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
镜子前,昏黄的光线勉强映照出程桴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
水龙头下方,一滴水珠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沉重,缓缓滑落,最终“滴答”一声滴入水池中,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诡异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这种莫名阴森的氛围让程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在楼道里看见的那个人偶娃娃。那人偶娃娃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让她至今仍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突然,一阵眩晕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她试图稳住身体,但手中的手机却如同脱手的飞鸟,摔落在地。
在手机摔落的瞬间,屏幕在最后一刻亮起,韩煜琛的来电显示明明灭灭。然而,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去管,只能任由自己沉入那片眩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