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坐车的人舒不舒服，车很重要，开车的人也重要。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路星野问。

仿佛在这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不太一样，沙沙地摩擦着空气，格外迷人。

“孙经理说，今晚的庆功宴要回请KKG，我们得去。”许南枝说。

“他们肯定要闹到后半夜。”路星野说，“我们晚点去，正好避开他们吹牛发酒疯。”

“怎么，你着急回去？”路星野的语气里有点儿情绪，像是生气又有点着急。

许南枝有点心虚地解释道：“那次很大的庆功宴，我们玩得很开心，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场合。”

“那次是因为你。”路星野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天没有说话。

许南枝就更不敢说话了。她对外界的情绪响应总是很迟钝，那是因为外界太多刺痛让她套上了坚硬的盔甲。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在俱乐部里这么久，当然能感到路星野对她，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何况，身边有这么个魅力十足的男性，怎么可能完全无视，不多想呢？

路星野对她，像是隔着层窗户纸，一直没有戳破。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做木头，不用任何超过队友情之外的回应。

可现在那层窗户纸，像是撕破了。

“我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想要靠近你，所以——”

路星野闭了下眼睛，“我喜欢你。”

此时，他的心里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味道。

他一直在努力向她走，只要她肯给个正向的讯号，他就会毫不犹豫冲向她。这个约定似乎是个不错的讯号，他等这天很久了。

和心爱的女孩，坐在心爱的车上，听着心爱的歌，他正要享受这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开心。

他没想过在这天表白，真要表白他会做很多准备。这不是个合适的时机，他能看到外界给她的压力、她自己给她的压力，他猜测理智的她大概会在这时候拒绝一切不必要的感情。

也许，只需要让她知道，有人坚定支持她就好了。

可他没能克制住那股冲动。此刻的空气安静到可怕，音乐声依旧是那么大，却掩盖不了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路星野很后悔，后悔在这个一点儿都不正式的场合唐突地说出那句话，害怕以后连之前的友好关系都维持不住。

同时，许南枝的心脏也在嘭嘭乱跳。她不是第一次接收到表白，可她想不起来第一次接到表白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她甚至想不起来当时那个男孩的脸。

她很紧张，又有种奇妙的兴奋。和不久前胜利的狂喜不一样，此刻她的世界仿佛充满了粉丝泡泡，铺满毛茸茸的地毯，她那颗强大的坚韧的心突然变得柔软。

“知道了。”她说。

说出口，她又有点后悔，为了克制内心的情绪，这话说得太冷淡了吧，路星野会伤心吗？

不对，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为什么会这样在乎路星野的想法。

她转头看向路星野，他的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在认真开车。他坐得那样板正，连许南枝都能感到他肢体的僵硬。他耳朵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让人忍不住联想被遮住的皮肤是不是也红了。

他这幅模样，让许南枝越看越心虚，她没有勇气继续看路星野了。

“那，你愿意跟我交往吗？”路星野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南枝低头。

从理智上，她必须拒绝，这是她电竞职业生涯最重要的时期，外界的那些言论时常在告诉她，这时候传一段职场绯闻，会毁掉她的事业，削弱她的成就。

现在还有不少人天天拿着隔壁赛区的传闻来攻击她。那位女辅助和队内打野谈恋爱，导致成绩下滑，最后被赶出队的是女辅助，人们指责也是女辅助。

许南枝还没取得她该有的成就，还没有完全证明自己的竞争力，她不能步那位的后尘。

可当真对路星野没有一点儿感觉吗？那她现在为何会犹豫？怕拒绝了就会错过这么好的男孩吗？

许南枝努力克制情绪，想要认真想一想，怎么拒绝路星野又不伤感情。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路星野说，他突然笑了。

他的声音有点哑，笑声还是很好听，这声笑让车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

“现在，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拿冠军，联赛冠军，接着是世界冠军，有的忙了。”

“那会是我的第二个世界冠军，之后我该做什么，还要抢第三个世界冠军吗？”

“到时候，你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车子已经行驶到江边，路星野开启敞篷。

热烈的空气涌进来，吹散了现实世界中的愁云，像是炽热的青春，让他们年轻而蓬勃的心脏再次充满勇气。

“好。”许南枝扬起双手，拥抱向她吹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