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的脱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扯过一张厨房纸巾,来到我的面前,抬手将我鼻尖上细密的汗水轻轻擦拭掉,又将我因为低头切菜,而无意中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才垂眸看着我,黑色中夹杂着墨蓝的瞳孔,深得就像一个湖泊,有明灭不定的漩涡,将我紧紧的裹挟住,
“是我欠你一个道歉,亚可。
从我们分手那天开始,不,是从我们决定交往的那天开始,我一直都在伤害你,
以一个成年人的傲慢和愚蠢……”
高桥冷泉的瞳孔映照出我此刻不知所措的脸,低徊的声线足以勾住任何人的耳朵,并让耳尖都染上一层绯色,
“所以,我真诚的向你道歉,亚可,此刻我这样说,并不是奢求你能够原谅我,
我只是看到今天,你终于愿意和我一起进厨房切菜,太高兴了……
也,太怀念了……”
我仰起的脸,也毫无保留的,倒映出黑发青年对我禺禺低语的温柔平静,顿时我眼神都呆了,克制不住的热意,从脚底一直袭到头顶,
反应过来之后,我浑身一震,急忙低下头,
“嗯……嗯!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泉哥,
既然菜已经切好了,那我就去收拾一下许久未用的餐桌吧,
我来的时候,看到上面的灰尘,都能够画画了呢,啊哈哈……”
干巴巴的假笑完,我就拖着行动还不太利索的右脚,立刻转身离开了并不大的厨房,也试图离开,那层萦绕在厨房空间里的暧昧不明的氛围,
只不过,我看似再次“落荒而逃”,实则心底却在好笑,
(看来我要收回前面所下的结论了,
高桥冷泉这表现,哪有丝毫对童年挚友手下留情的意思啊,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格,我甚至会以为,
他刚刚替我擦拭鼻尖上的细汗,和为我把发丝别到耳后的举动,是在刻意的勾引,此时被城岛优的误会而伤心难过的【黑泽亚可】了……
优君,你因为不得脱身,而选择把解释的机会,让给信赖的好友的时候,有想过,现在的这个场面吗?)
无所谓的暗自笑了笑,我立刻把刚刚的念头抛之脑后,
不管过程如何,黑发青年始终是我要告别的人,现在只不过是,
【最后的晚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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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高桥冷泉一如既往的,高效率的端出两份晚餐的时候,我脸上的热意已经完全褪去,能够神色自然的和他说话了,
而黑发青年也没有趁胜追击,他只是细心的提醒我要记得去除鳕鱼片里的大刺,就不再开口,和我一起安静的吃完了晚餐,
刚刚吃完,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清洗餐盘,和整理凌乱的厨房,反而来到饱餐一顿,正坐在餐椅上有些发饭晕的我面前,俯下,身温和的询问我,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回【奇迹之地】来做。
听到黑发青年的询问,我原本还有些满足而朦胧的眼眸立刻清醒了,
我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仰脸看着他,选择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
我说我准备来【奇迹之地】,把我当初来到东京时的那个大包裹,打包带走。
即使里面只是一些,我早已穿旧的衣服毛巾和不值钱的小杂物,
但是,既然是我把它们,带到了这个繁华光鲜的大都市东京,那我也有责任,把它们再带回去。
也算是,有始有终,不留遗憾了吧……
听到我说(要走),高桥冷泉永远从容不迫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他一把将手撑到我餐椅的椅背上,俯身目光沉沉的盯着我,眼底情绪激荡,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亚可,难道是因为,今天优不小心被你看到的,那个关于(拥抱)的误会吗?”
我立刻惊异的瞪大了眼眸,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泉哥,你……”
不等我说完,高桥冷泉就沉稳的解释了起来,
“是优打电话给我的,亚可,他说你不接他的电话,只能要我代为传达了。
你今天看到的画面,是因为优和一个女性前辈,在进行出国前的告别聚会,
那个前辈,就是我之前向你提到过的桑岛前辈……
因为要去瑞典升职加薪,她马上就要登机离开本国了,至少三年不会回来,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优和她之间,有什么更多的私人情谊……”
顿了顿,黑发青年低头瞥了一眼,我还有些泛红的眼尾,才继续柔声说,
“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为了一个误会,不值得搭上你的身体,你明白吗亚可……”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却立刻抬头坚定不移的看着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泉哥,
其实,早在我离开那个咖啡厅之后,我就想明白了,
优哥绝对不是一个,会撒谎和左拥右抱的男人,
他,他对我是那么的好……”
我话语中对于金发男人的依恋和信赖,似乎刺痛了高桥冷泉的神经,他握在我椅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才放开,继续听我说,
“可是,我不想再继续拖累车队,让大家都受人非议,
我也不想再让优哥和泉哥你,为了我的事情,每天耗在医院里,还要面对那些媒体报道的穷追不舍……
我……我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废人了……
我不应该再……”
我说到后面,头已经渐渐低了下去,仿佛不敢看黑发青年此刻露出的表情,那会让我觉得,说出心底想法的我很难堪,却又是【事实】。
结果我话还没有说完,因为清瘦了很多而愈发纤细的下巴,就被一只骨节优美的手,不容置疑的抬了起来,
高桥冷泉俯身下来,和我呼吸相闻的对视着,银边眼镜泛着冰冷的光芒,眼底的愤怒仿佛火花一般一闪即逝,
“谁说你是废人了?亚可,
是医院的医生护士?复健室里的其他病人?
还是车队里的某个人?
或者是什么,不请自来去打扰你的娱乐记者?”
他的嗓音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着,却略显低哑,
“你不要担心任何事,只要告诉我是谁就行,
我会出面解决这个【诽谤】的,以一种,让他们印象深刻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