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现实里,何尤里都不敢碰自己眼睛,哭成这个程度,眼尾出现红色一摸绝对生痛生痛的。
第二天会肿成悲伤蛙。
何尤里心有余悸,她举手请崔林渡再详细讲讲,像电影拉片那样。
崔林渡心情平复了些,乍听何尤里的要求感到哭笑不得。
“回屋说吧。”
何尤里无所谓点头,跟着崔林渡,轻车熟路回了他们最一开始待的屋子。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
一进屋,何尤里坐回小木板凳,反倒把问题都咽了回去。
她看着崔林渡态度自然,好像顺手的事一般弯腰捞起小木板凳,坐到离她大约一个人伸展长臂的距离的地方。
何尤里:?
板凳挨着床,她在床头,崔林渡都跑到床尾了。
何尤里迟疑,“你不高兴了?在生闷气?”
贯彻着有话直说的优秀作风,何尤里含蓄道:“走神是有点点走神,但是我有在听啊,很认真听的。”
所以不要不高兴嘛。
“都走神了…………”崔林渡默默指出何尤里话的矛盾所在。
“哈哈哈,”何尤里干笑,“话说最近有没有看过什么好看的电影。”
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二人一个多月没有有效交流过,次次尬聊,不知所云,她挺好奇,说到拉片的时候何尤里就想问了。
“外面现在几点钟?”崔林渡不答反问。
“六点,”何尤里不带迟疑,“现在是六点半。”
崔林渡短暂没有说话。
何尤里背手,心不在焉地乱抓捏自己的手指。
片刻,抬目飞快扫过崔林渡的眉眼。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通过你看别人。”
犹豫又犹豫,还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冠冕堂皇的解释。
直觉发出响亮的警告,或者说不是直觉,何尤里其实已经从崔林渡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他不是在问、在疑惑。
是观察到了,等着她承认。
感情作祟,何尤里偏不承认,于是话一转,改口反问崔林渡。
“…………”
她全身心投入于观察崔林渡,眼睛一眨不眨。
屋内亮着灯,原先惨白的吊灯发生扭曲,变成了昏黄的白炽灯,好似何尤里他们放出的飘向远方的孔明灯颜色。
一切要结束了,何尤里知道这是梦境不稳、将要结束的预兆。这场梦即将成为过去式。
灯变了也没什么,偏偏屋子不算大,只觉光线昏暗,小虫徐徐围着灯泡绕圈,“呲呲呲”的白噪音萦绕耳畔,崔林渡半张脸隐于黑暗,那些何尤里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兴奋与开心也随着消散在空中。
何尤里感到烦躁。
“…………”
她看不清崔林渡的表情。
眼圈因长时间的哭泣还有些红,血丝密布眼白,眉压低,何尤里那影影绰绰的烦躁登时被光斑折射为神经质的偏执。
“我确实看的就是你。”
佰索不就是他,他不就是佰索,既然是同一个人,那她看的是佰索还是崔林渡,又有什么可分辨的必要?
“佰索不是我,”崔林渡语气平稳,他像在陈述一句事实,一个铁律。“书页中的那个‘我’与我无关,他喜欢欣谭恩,我不喜欢。”
“在你面前,我是崔林渡。”
你在不满这个。
何尤里了悟,想哼笑出声。
“我——”
“你认为我们生活在一本什么类型的小说里?”果断掐断崔林渡的话头,没让他继续往下说,何尤里向前一步,略错开身,与崔林渡更近。
脸庞边的长发触到崔林渡的耳朵,崔林渡手指动了一下,
何尤里同崔林渡耳语,声音只小不大,“崔林渡,想一想在我还不知道崔林渡、佰索是同一个人之前,曾极力向佰索提欣谭恩,为了什么?”
“你也说了,是CP,是男女主,我想改变命运,你愿意帮助我真的很好感谢,但,”
这是快穿文。你怎么才能,和我在一起。
歇口气一般,何尤里收回目光,带着笑说:“当笔友,当朋友,作为伙伴,成为队友——都很好啊。”
说完,何尤里好整以暇等待崔林渡的任何回答。
她心想:不论你这次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反应,想要让我再感到慌乱就难了,不可能了。我是真这般想的。
不可言喻的,存着某种对抗的,让崔林渡吃瘪的心理,何尤里想要退后一步,好好端详崔林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