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之间说话,总是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暗地里夹枪带炮的。可我不明白这些,我跑到了扎比尼夫人面前,试图向她解释这件事的缘由。但是她的态度很冷淡,说她家的布雷斯不配和我玩云云。然后我就被纳西莎带走了,她说我需要静静,别三天两头地想着出去玩,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好。
我偷偷溜出来了。
我来找布雷斯的时候他还跪在那个书房里,胳膊撑着地面,这大概是他妈妈的惩罚之一。扎比尼夫人也是被他气极了,不让家养小精灵给他治疗,只说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我当时只是猜到会吵架,但没预料到情形会这么惨烈,包里也没有带白鲜香精,我很着急,只想起了念愈合咒。
布雷斯看到我来笑了笑,和他妈妈针锋相对的戾气全不见了,他喘着粗气,说不用,都是他自己活该。我还是很担心,他笑着哄我,让我先回去。
后来我才知道,扎比尼夫人痛骂布雷斯的其中一项就是招惹马尔福家的人。
“看吧,我就说女人很可怕,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开玩笑说。
我有些哭笑不得,他疼得牙都在打颤,还在说笑话。
“你别不信,女人就是很可怕的生物。”他的眸色暗了暗,眼底的笑意也荡然无存了,露出了嘲讽的神色,“嫁一个又一个,知道的是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
“布雷斯,那是你妈妈。”
“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好啦,等你伤好了我们出去玩?”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怕我说错了他恨屋及乌把我一起讨厌了。
布雷斯一下子变了神色,眼里笑意盈盈,“不用等伤好了,等她规定的时间到了,我们就出去吧。”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七点,老地方?”
我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他们不让我晚上出去玩。”
布雷斯讥笑了两声,语气夸张,“我差点忘了,你是个乖宝宝。”
“走就走,老地方,不见不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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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布雷斯带着伤,却笑得很开心,他说他自由了,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听他妈妈的话,自由的感觉真好。
离家出走的第一天,他就说他想给自己纹个纹身。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还怕被纳西莎发现,心底却带着些隐秘的快意。
星月高悬,我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最终决定在田野间那座灰扑扑的小房子里落脚。
回到马尔福庄园,里面灯火通明,我刚翻进我的卧室就被抓住了。
“妹妹你怎么才来,妈妈很不高兴。”德拉科语气里带着责备和关切。
我刚疯玩回来,心思还没飘过来,我跟在德拉科身后,他说卢修斯和纳西莎因为我的事在激烈的争吵。
卢修斯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虽然他坐在沙发上,我站在客厅里,但我还是感到了一股从上而下的蔑视。他冷漠的灰眼睛带着冷笑,“看吧,茜西,我赢了,愿赌服输哦。”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场赌约的结果就是把我赶出去。
纳西莎坐在卢修斯的身旁,也拿着一份报纸,一脸失望地看着我,细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而他们手里的报纸上,赫然印着小天狼星越狱的大头照。
那张照片上,小天狼星做着狰狞的表情,但我看到,他的身上也刻着各种各样的刺青,是布雷斯想要的,很帅气、很叛逆的那种。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小天狼星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他也不过是一个刚和妈妈吵完架、离家出走的叛逆男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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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斯,你不厚道!我都没看清是什么样的。”一旁的南希不满地控诉。
布雷斯随手指了指我,“你问她,她知道。”
南希狐疑地看了看我,眼神在我们两个之间逡巡,“好啊,小凯瑟!你瞒着我跟他好啦?”说完她就要挠我。
我忙求饶:“没有没有,我只是充当了一个画师的角色。”
跟她解释了好久,南希终于信了,她哼唧唧地抱着我,让布雷斯别对我有非分之想,布雷斯和她一唱一和的,我被他俩逗得不行。
“诶,布雷斯,你也给我纹一个图案吧!”我突发奇想。
“荣幸之至。”他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小姐想纹什么图案,纹在哪里?”
“脖子后面吧,我要纹一只飞翔的鸟。”
我三两笔给他画了一个图案,布雷斯看了看,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不会纹这个。”
“那你会纹什么就纹什么吧。”
我将衣服向后拉了些,晚风吹到我的背上,带来丝丝的凉意,而布雷斯的指尖是温热的,不小心碰到我的背上又带来若有若无的痒。凉和痒交织在一起,又让我想起了我被马尔福们赶出家门,在伦敦和布雷斯一起随意走着的夜晚,一眨眼就已经一年了。
“别乱动,我有点紧张。”布雷斯咽了咽口水,掰正了我的肩膀。我听到了他略重的呼吸声,好像还有心跳声。
“完成了。”布雷斯很得意地向我炫耀他的技术实在太高超了。
南希发出了惊呼:“真的呢!这只蝴蝶好漂亮。”
蝴蝶?我好奇地去照镜子。
我的脖子下方,停着一只一年前我画在布雷斯腰上的蝴蝶。
一样的粗细,一样的转折,甚至一样的颤抖笔触,华丽、纤瘦,像那天被风吹起的麦田一样自由。
布雷斯轻悄悄地给我拉上了衣服,一脸无辜地说:“不好意思啊,这一年我就只学会了这一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