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点头,四娘跟着蹲下,二人隔着窗子窃窃私语。
“你是新来的那个吧?以前在北面做过工的。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一下没认出。”
“是的,我那下的雪老厚了,来着看不到什么雪,反而觉得不习惯,”牧归顺着道,“姐姐提这个,是因为……和调人有关?”
“是。春暖后要宴宾客,有几人告假出去还没回来,本来还觉得人够用,现在一瞧,哪都缺人。但在这这紧要关头,反倒少人了。”
“这就不对啦,主子先前招过一些人了,不多,但应当能补上吧?”
“那些是给主子们开枝散叶的,怎么能像寻常侍女一样忙活杂事。外头的手脚不如我们这些人利索,有的还不干净,和咱们不能比。”
告假的姑且不记,府里人手本就不足,在不断少人。
“我填上了那些没来的姐姐的位置,那她们去哪了?”牧归将“命案”二字咽回肚子。
“这事,小孩子听了睡不着觉的,”四娘哄她,“问了这些也够了,回去休息吧。”
左侧姑娘也蹲了下来。
“你的位置原是姜姑娘的。初九晚,她出门如厕,再没回来。据说初十一早,在水塘里发现了。发现时已经泡肿了。”
“然后是蒋姑娘。她是十一晚上被芸儿姑娘在花丛里发现的。”
“穆姑娘、央姑娘、珠姑娘,分别在十三、十七、二十那天被人发现。后面又少了几人,但最近不少新姐姐来旧姐姐走,我们不知他们是真的去别馆了,还是……”
牧归懂她未说出的话。
“她们可是惹上什么仇家?”
“并无。央姑娘有一个好赌的爹,但她爹现在还不知道呢。”
“是意外?可有发现旁人脚印,踪迹之类的?”
“也无。那地方每天都被扫得干净,几乎找不出什么线索。但凡有一些线索,气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
“为什么不报官呢?”
四娘伸出手,揉乱她的发型:“你这丫头,官老爷哪会管呀。那地方黑灯瞎火的,她们不会什么武功,被人在后面一推就栽进去了。”
“几天前开始的?”
“好像是两个月前?年初那段时间。从姜姑娘开始的。”
两个月前她刚来金陵,没时间当刺客,可以先把自己排除了。
“那现在呢?上个月少了好几人,这个月如何?可有少人?”
“不知道。少应当是少了,但告假的姐姐都回来了,这空就补上了。估计三四人吧?”
“那,”牧归将声音又压了压,“这个月呢?”
四娘看左侧姑娘。
她缓缓地摇头。
“没有。”
“不知道,还是没有?”
“没有。我不曾听人提起过。”
四娘笑道:“歹人瞧见我们警惕的样子,怕是胆怯了。我瞧他也不过如此。”
“再说,夫人新招的那些姐姐可是会武的,真有歹人,也不会上她们那去,兴许还能保护我们呢。”
“姐姐们的意思,似乎笃定有这么个人?”
“意外太多,我们都觉得怪。主子的事业蒸蒸日上,总有人见不得好,使些阴狠手段。”
“姐姐们的事都要怪歹人,怎么能怨主子。”
牧归不置可否,陪着笑了两声。
视角受限,她不好评判。是非对错,还要再看看。
澹台家的侍女极力拥护自家主子,倒给了她启发。
她回了屋,锁死房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木筒,将其放在枕下。
这人喜欢在深夜下手,伪装成事故。有些细节四娘她们没说,又不肯说具体地点,牧归只好自己还原。
他这个月还没出手。算算时间,应当快了。
……
夜深,外头静悄悄的,寒气侵入窗子,透骨的凉。
外头无人走动,侍女侍从都已睡下。
幽暗的房间里,牧归闭着眼睛,直挺挺坐起。她披散着头发,踩着一双红绣鞋,梦游似的开了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