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听过?嘿,那可要好好讲讲了。”
陈老大哥往前一站,将这老实人挤到一边。那人面色不善,脸上青青红红,最后愤愤挥袖走了。
牧归陪笑,心中有些猜测,只是不知该如何证实。
陈老大哥是附近酒楼里的帮工,手脚麻利能说会道,唯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太能说。
他说,自己一个时辰不说话就浑身不得劲,头上的虱子也不跳了,做事也没劲了。
有时拉到人,一侃就是半天。久而久之众人对他避之不及,就像当初他们躲牧归一样。
无人可说的他听闻牧归的新业务后,正如登山途中物资耗尽两眼昏黑,忽闻仙乐阵阵,一仙女端着巧克力从天而降那般扑上去。
“仙人,您是第一个听俺讲了这么久的人,俺无以为报。这是俺先前打柴拾到的,上边净是些方块俺也看不懂,您懂得多,应当能懂,就当报酬成不?”
牧归桌上被放了本书形状的东西。
她翻开一看,第一页被虫蛀字迹不清,第二页画着人体穴位图,还用线将其连接,第三页开始都是蝇头小楷。
极其诡异的东西,她看到“内功心法”几字后觉得自己的世界受到了冲击。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本封皮都掉没了的书。
“您说的消息可是那当铺老板要搬走的事?”
她在酒楼里买毛豆的时候偶然听到客人在谈论这件事。
西京街上有不少当铺,然而这家的老板货物精美齐全,店内装款秀美大气,老板待人和善,不少人爱去他那买卖。
“哟,您知道这件事。不过俺要说的可不是这件。”
陈家大哥的脸几乎要凑到她脸上去,牧归将身一扭,从边上拽了个蒲团来,示意他坐下。
“据说上边最近要招人了。”
他悄悄指了指上头。
“您是想去试试?”
“想!谁不想试。给上边的大人看中了,一飞冲天,可比那进士还风光。”
陈家大哥就“被选上之后跟在大人身侧,潜力无限衣锦还乡”滔滔不绝讲了半刻钟,牧归看似在听着瞳孔已是放大,思绪早早地飘走,剩一具空壳时不时嗯嗯对对对几下。
“怪的是,据说他们还内定了个新人,上头亲自挑的,说什么...若智?”
陈家大哥皱眉思索。
“大智若愚啊,那这新人他们是相当看好了。”
牧归也有些惊讶。
上头是指六扇门。
从他人碎语中推知,此地进入严格,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层层选拔出来,直接效忠于皇帝的。
被选上确实风光。
“您别慌,万一真是大愚,不下一会就给剔了,这不,您的机会就有了?”
牧归看他小动作频繁,知其内心紧张,出声安慰道。
“仙人您说得对,俺这就去了。”
陈家大哥心满意足地走了,牧归放松下来,长呼一口气。
可算是讲完了。
可惜,刚才还想和元回说来着都被打断。
元回?
牧归忽然想到,有些不对劲。
元回最爱听她胡编乱扯,方才在和这两人说话时,他早该挨上来才是。
身侧无人空空荡荡,元回依旧沉醉于梦境。
闲着也无事,正巧想到些前尘往事,她将陈家大哥给的书册取出。
字是好看的字,辨认也是真的难辨认。
看惯了简体的她不习惯看这些,觉得知识化身电钻,一丝丝钻入她头皮,进入她大脑,顿时头痛不已。
看不进去,便作艺术品研究。
字迹偏扁平,撇捺飘逸,越到后面间隔越大。
此书作者一定是个侠客,他的字相当自由,边上偶尔还会有其画的小人,姿态各异,生动活泼。
正看着,她心头起了熟悉的感觉。
将书一合,对身侧道:“您方才在装睡吗?”
元回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多亏他那张不喜形于色的脸。被抓包后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盯着她手中的书册。
“你好像对此很困扰。”
好像不关他什么事吧。
牧归面上不变,回道:“确实如此。”
“元大人这么问,莫非是想给咱开小灶,帮咱解决识字难题,救人于水火之中?”
“我可以教一点。”
元回开口,牧归不知为何从他脸上看出点局促。
甚至还能看到些许真诚。
“啊?”这下轮到牧归目瞪口呆了。
她一直觉得,真诚或局促,和他不相关。
你作为冷面酷哥,不应当是冷哼一声,觉得面前这人不知分寸,胆敢口出狂言,该破产了,然后掏出眼中的扇形统计图,冷笑着拍到她脸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