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寄人篱下的他没有资格决定一只猫咪的去留。
见他没动,陆怀瑾转身出门,叫住路过的保姆:
“手套给我。”
沈伶舟忙跟着追出去,见陆怀瑾戴好手套径直上了三楼,推开客房门。
怕生的小猫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畏惧的在角落缩成一团。
陆怀瑾不由分说抓起小猫后颈,小猫挣扎着被他拎下了楼。
沈伶舟一路追,可他没有陆怀瑾高,也没他走得快,等到追上他时,就看见小猫已经被他丢到了大门外。
大门关闭,如同高不见顶的铜墙铁壁,只有四个月大的小猫伸出指甲抠着铜质大门往上跳,急得喵喵叫,一声比一声长,撕心裂肺。
沈伶舟怔怔望着紧闭的大门,陆怀瑾不发一言绕过他进了屋。
他再次回想起小学那年,爸爸决绝冷漠的眼神,恶狠狠的威胁,将那只猫丢出去好远。
秋风瑟瑟,夹杂着余夏的燥热,吹散了沈伶舟眼角的水渍,却又很快再次聚集。
他很清楚,就算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没有流泪的资格,更没有埋怨的资格。
汽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至近。
在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后,世界重新归于平静。
*
球球的玩具和食碗被家里保姆一并收拾出来丢掉。
一帮人在楼下忙得热火朝天,试图找出那些藏匿在阴暗角落的猫毛。
楼上书房宽大的书桌上,撞击声、水声,徐徐不止。
文件散落一地,撞击也未停止。
“不过是丢了一只猫,你要跟我闹情绪到什么时候。”低沉喑哑的嗓音,摩挲着沈伶舟泛红的耳廓。
沈伶舟蜷缩着身子,因为疼痛不由自主佝偻起后背。
袖子遮住眼睛,浅色的衬衫袖子晕湿了一块深色的痕迹。
是猫的问题么,他不知道。
*
一场秋雨缓解了秋老虎的余威。
夏天的雨,每下一场气温就会拔高一些;秋天的雨,每下一场空气中的凉意就会加深一分。
沈伶舟穿着薄薄的高领毛衫,趴在窗台上望着微凉雨帘,从半小时前,除了偶尔的眨眼,眼球甚至都不曾转动一下。
王姨进来打扫卫生。
一进门便被窗台那抹绛红色的身影吸引的眼前一亮。
一条腿半蜷半搭在窗台上,另一条则笔直伸长,包裹着形状优美的长腿,露出一截白皙骨感的脚踝。
这种极白极红的颜色搭配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小舟永远都这么赏心悦目,希望我家丫头也能像你一样,将来长成个标致的大美人。”王姨笑呵呵的,给沈伶舟端来刚切好的水果。
沈伶舟微微一笑,脸颊泛起酡红,有点慌乱地给王姨打手语:
“谢谢夸奖。”
王姨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就是这孩子不会说话,要是能说会道再配上这样的脸蛋,还用得着在陆怀瑾这受气。
她也一直记着猫那事呢。
特别是当她知道,猫刚被丢出去的两分钟后,就有领养人加了沈伶舟的微信,表示诚心想领养。
明明就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再不济,拿到她家养两天,慢慢等领养人,总比丢大街上被车轧死强。
王姨打扫卫生,顺便和沈伶舟闲聊两句。
但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问他什么,他也隔好久才摸起手机回应。
这时,王姨腰间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里面传来管家李叔的声音:
“有贵客上门,所有人马上下楼。”
王姨放下洗地机匆匆下楼。
沈伶舟对着雨帘发了好久的呆,忽而直起身子,这才反应过来家里来了人。
他僵着腰背,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声音。
这个宅子是陆怀瑾在认识他之后才买下来的,地处偏远郊区,安静宜人,三年间,从没见过任何人上门,就连快递也没有。
贵客?
沈伶舟对陆怀瑾的私生活固然好奇,但从来不会主动过问,他也一直以为就算有一天有陌生人上门也不会好奇,也不该好奇。
可真到这一天,却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十分,非常,想知道陆怀瑾的贵客是谁,还要弄得全家下楼迎接这么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