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伶舟从对面饭店里买了有营养的鱼片粥和一些简单小食往回走。
医院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车子。
跟陆怀瑾待久了,他竟也认得这辆车挺贵。
倏然,后座车窗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用力一甩,随即关了车窗。
“啪。”什么东西落在沈伶舟脚边。
他捡起一瞧,是只药盒,上面印着“维拉帕米”。
驾驶室的门打开,下来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沈伶舟道歉:
“抱歉打扰你了。”
沈伶舟看了眼后车窗,漆黑的防窥膜隔绝了车内的世界,只隐隐看到模糊的轮廓,像个年轻的男人。
沈伶舟摇摇头,将药还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道了谢,上车开车离去。
沈伶舟望着车子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心里暗暗叹息: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要做好一辈子同心脏病抗争的准备。
他认得“维拉帕米”这种药,是妈妈在去世前的其中一种常用药,可她的先心病,到头来无论是药还是医生,都没能救得了她。
概率学上有0到100种概率,医学上也经常用这些数字来概括生命的概率。
可事实上只有两种。
0或100
而妈妈就很不幸成为了那个0。
阴湿的雨天,沈伶舟的皮肤渐渐泛起潮意。
他收回目光,疾步进了医院。
*
给弟弟安排进单人病房后,看着他吃完了饭,沈伶舟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留下了银行卡和支付密码,回了陆怀瑾家。
刚进门就收到了陆怀瑾的消息:
【半小时后到家,刚才路过漫展,看到有人穿洛丽塔,很漂亮。】
沈伶舟收了手机,小跑进浴室,火速洗了澡,吹干头发,进了衣帽间。
彼时,他听到楼下传来保姆的问安:
“欢迎陆总回家,您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陆怀瑾的声音旋即传来,模模糊糊,沈伶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也没时间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径直打开其中一只衣柜,轻车熟路拿下一件白色与香槟色组成的洛丽塔洋装。
这种繁复的裙子很难穿,可沈伶舟早已驾轻就熟,穿好后勒紧束腰,在后面打了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
放慢脚步,脱去刚才的火急火燎,尽量迈出优雅步伐。
因为陆怀瑾喜欢。
他说他最欣赏优雅知性的人。
楼下大厅。
陆怀瑾脱去西装外套,随手递给保姆,高大的身躯被沙发稳稳接住后,立马又有保姆端来茶果点心和财经杂志。
见到沈伶舟下楼,保姆们心照不宣离开大厅,各忙各的。
这里不再需要她们。
陆怀瑾正翻看着财经杂志,眼前忽然暗了一块。
他抬起头,入眼便是华丽奢靡的裙子,包裹着细白皮肤,宽阔的方领显露出漂亮分明的锁骨,一点绛色小痣,在新雪的肤色中突兀了出来,随着呼吸的节奏,于胸脯上方此起彼伏。
陆怀瑾放下杂志,冲沈伶舟招招手。
沈伶舟在他身边坐下,手摸上了束腰上的蝴蝶结。
他很清楚,陆怀瑾会在任何时间地点要他,而他要做的,就是提前解开衣扣或一些难搞的衣饰,方便陆怀瑾轻而易举脱了他的衣服。
他在等那句命令般的“脱了”。
可陆怀瑾迟迟未说话,只淡淡望着他。
沈伶舟扣在束腰上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放下。
眼见陆怀瑾嘴唇翕动了下,他又立马摸上束腰。
“一直看着我,是在等我夸你么。”陆怀瑾笑问道。
沈伶舟眉目一展,慢慢收回了手。
视线却始终黏在陆怀瑾的笑脸上,难以收回。
沈伶舟很少见陆怀瑾笑。
听说他是财团家的长子,打小循规守矩,连笑容都是经过专业培训,所以在生意场之外时,他也会觉得调动面部肌肉是件很累的事,大多数时候是没有表情的,
怦怦!怦怦!
安静的环境下,沈伶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陆怀瑾低头笑笑,眉眼弯弯似月牙。
他抬手抚上沈伶舟的脸颊,指尖顺着脸颊划出柔和的弧度:
“好,满足你。沈伶舟真漂亮,无论何时,都令人着迷。”
刹那间,沈伶舟的眸子瞪得极圆极大,睫毛根根分明地颤抖着。
怦怦!怦怦!
比起刚才,他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
这是陆怀瑾第一次直言他的相貌,夸他迷人。
沈伶舟微微仰着头,视线跳跃进陆怀瑾的双眸中。
他羞赧地抿起唇角,移开视线,滚烫的脸颊轻轻靠在陆怀瑾臂膀上,柔软地依偎在他身上。
成熟的英国梨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坚实有力的臂膀有些硬邦邦,眼前是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
这一刻,视觉、嗅觉、触觉,所有的感官都不由自主地涌向了他。
“脸红了呢。”陆怀瑾低沉的嗓音在耳畔盘旋,温热的吞吐着气息,喷洒在耳际,耳朵很痒。
轻吻落在耳廓上,牙齿轻咬住耳垂,不重不轻地舔咬着。
沈伶舟努力克制着破碎的呼吸,手指再次摸上腰封。
陆怀瑾按住了他的手,手臂一揽,将他揉进怀里。抱住他削薄的身体,大手从肩头一路下滑至后背。
却没了下一步,只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睡一个柔弱的小婴儿。
沈伶舟惶然无措抬起眼,清浅的瞳孔如疏雨后的窗,清澈通透。
他虽然不能说话,可透过那双浅色的瞳眸,陆怀瑾却读懂了他的眼中的疑惑。
陆怀瑾翕了眼,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几乎要将人镶嵌进身体中:
“好久没抱抱你了,所以今天什么也不做,只抱着。”
沈伶舟的手指骤然蜷缩,紧紧拢在掌心,心也随着这句话突兀地跳漏了一拍,浑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迷乱的思绪中,他迫切地抬起手,找到陆怀瑾后腰的位置。
他也想在性.事之外,像单纯热恋期的两个人,互相拥抱、亲吻,表达亲昵与爱意。
他紧紧揽住陆怀瑾的腰,也试图将这个高大的男人嵌进身体中。
“钱给你弟弟了么。”陆怀瑾忽然问。
沈伶舟的手猛地松开,自觉缩回来。
他坐直身子,点点头。
望着陆怀瑾,心里砰砰直跳。
接着他慢慢伸出两根大拇指,缓慢的上下弯曲着。
随即咽了口唾沫。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陆怀瑾的眉宇间。
那对锋利的剑眉渐渐深敛起。
“我不懂手语,你打字告诉我。”
沈伶舟的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开。
与其说是释然,不如说是失落更合适。
他抿着唇,接着努力摆出微笑。
摸出手机打字:
【是“谢谢”的意思,或许,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手语么?】
陆怀瑾眉间尽是漫不经心,敷衍的“嗯”了声:
“你教。”
沈伶舟的双眸一下子亮了,他坐直身体,小心翼翼指了指陆怀瑾的手。
陆怀瑾看了眼自己的手,伸过去。
沈伶舟展开陆怀瑾的食指指向自己,又把食指按回去,展开大拇指。他动作很轻,生怕自己这无力的小细手指弄疼陆怀瑾的大手一般。
随后打字给陆怀瑾:
【这是“你好”的意思。】
陆怀瑾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认识三年的人,说“你好”实在是多余。
沈伶舟自己比划了一些简单的手语,类似于“晚上好,你吃饭了么,你心情如何”,动作缓慢地重复着,希望能教给陆怀瑾。
陆怀瑾不言语,优雅翘着腿,本该用来学习的手轻轻搭在膝盖,默默看着。
沈伶舟舒展开眉头,秀丽的眉柔柔似涟漪,衬托着下方新月般弯弯的眼眸。
打字:
【学会了么,要不要复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