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视线从木牌上移开后，段重帆捏了捏怀里的厉鬼娃娃，胡诌道：“这是老东西借你大哥我宣传鬼市的噱头，其实和我没甚关系。”

厉鬼语气惊讶：“哇，大哥你好厉害。”

段重帆得意一笑，“那是。”

厉鬼语气一转，“骗鬼长不高。”

“我早死了害怕长不高？笑话！”段重帆心道，发出一声不屑的气音后，“好吧，我骗你的。”

谁知道下一个躯壳是什么样呢？可不能口出谶言。

鬼市和八云寺离得很近，只需半日即可走到，魏安和张离索性步行，也省下些灵力，还让他们跟在身边，以防鬼市内再有恶鬼出来作祟。

路上段重帆用手肘撞了撞乞丐，问道：“二弟，你可还记得八云寺什么样？”

乞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没去过？”

算上上辈子，段重帆还是首次曲八云寺，在这之前，他只从乞丐的念珠中窥得一些破碎的片段。

“我家中贫困，如今是第一次出门，然后遇上了你们，你觉得我去过吗？”

乞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八云寺在山上，山很高，建筑很是宏伟，”他说着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

“寺庙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头，越往上温度越低，许多建筑都被白雪遮盖。”

“白天阳光照耀雪山，与大殿金顶遥相呼应，金光闪闪，熠熠生辉，黄昏时晚霞浓烈璀璨，五光十色，夜间要么白月皎洁，要么星光点点，像是触手可及一样。风景很好。”

“还有呢？”

乞丐想了想，语言比刚才贫瘠不少，“有很多和尚。”

“还有呢？”

“有很多施主香客。”

“还有呢？”

乞丐见他不依不饶一直问，眉心拧成了一个结，一双乌瞳死死盯着他，眼神好似在说：“你还想有什么？”

段重帆心领神会地笑道：“哈哈，你这不是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吗？”

“嗯？”经他提醒，乞丐陡然反应过来，“…好像是。”

“说不定你回到八云寺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乞丐深深望了他一眼，转头陷入了沉默。

段重帆有自己的小心，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还循循善诱，引导着他回忆，“那你可记得是在何时见到的简南？”

“我记得…”乞丐好像来了兴致，曲指抵住下巴，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大约是一年半前。”

段重帆登时捏紧手心，力道之大，指尖都透着白色，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确定吗？”

“嗯，”乞丐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时山上还有桃花，最迟也不过六七月份，然后我便离开了，想来大概是去了富文镇…”

段重帆结合乞丐和厉鬼所说的时间线，推测简南在去荒原之前，曾经来过八云寺。

不对，甚至有可能当时他在八云寺养伤。

前方开路的卫安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说柳师兄为何一定要让我们去八云寺？”

张离淡然回道：“大师兄有大师兄的安排，去了便知。”

“但你不觉得很反常吗？明明不去仙武大会都没事。”

他们的对话让段重帆莫名警觉了起来，柳昊暗中召集碧光云天弟子，也就意味着他觉得八云寺有危险，不出意料的话，危险应当来自于魔修。

再不然就是…他要抓人，抓能被简南或者绘生笔引到八云寺的人。

前者不一定是当年的凶手，但后者极有可能是。

段重帆决定到了八云寺后静观其变。

他们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八云寺山脚下。

看着直入云霄的山顶，段重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目光略带祈求地看向卫安和张离。

不会到这儿了还要爬上去吧，早知如此，就该自己一个人走了…

张离提议道：“我们御剑带你们上去吧。”

真是大好人啊！

段重帆感动得险些落下泪来，“多谢仙长。”

张离瞥见他眼角的泪水，连忙摆了摆手，“额，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他和卫安一人召出一柄飞剑，招呼道：“你们上来吧。”

段重帆和乞丐各自走到一人身边，踩了上去。

飞在上空时，张离解释道：“等到了山上，我们得去找大师兄，可能没法照看你们。”

“仙长不必担心，我们会保重好自己。”

“那就好。”

等到寺庙门口后，他们二人一溜烟地就消失了。

红墙黄瓦往上绵延数十里，气势恢宏，浩大壮阔，阳光直射而下，金顶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段重帆捏了捏娃娃，把他揣在怀里，叮嘱道：“三弟，你好好待在娃娃里，不要轻举妄动。”

厉鬼压低嗓子传音道：“…好。”

段重帆领着乞丐踏上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来到殿前空地。

人满为患，几乎没有空处可以站，他略扫了一眼，发现大多数人都穿着奉德宗的弟子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