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络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第一节舞蹈课已经过了将近一半。
教室墙上张贴着今日课表,他进门时瞥了一眼,看见自己满满当当的姓名栏下,原定的六点休息时间,突然又加上了一门台词课和一门表演课。
白络:“……”
没事、没事——他自我安慰。
总比自己五点起十二点睡的高三生活强。
“你站在门口干嘛?赶快过来,”舞蹈老师戴着鸭舌帽,蹲在镜子前叫人,“其余人先休息十分钟。”
已经汗淋淋的游案撑着膝盖喘气,闻言下意识抬起头,顶着一头白毛对白络傻乎乎笑了一下。
白络朝他一扬手,身材高大的beta就屁颠屁颠地奔了过来。
舞蹈老师微妙的视线跟着摄像机一并转移:?
“咳,算了,”老师咳嗽一声,“白络,你来看看这首新歌的编舞。”
其他练习生在白络进门前就看过了,此时各自拿着手机,一边喝水一边坐在地板上休息。
有人习惯性地点开app吃瓜,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气还没喘匀,喉咙里没咽下去的水先喷了出来。
老师、白络:?
“……这次还是以大框架和力量型动作为主,三段副C一段主C,注意记一下队形变换。”
alpha老师带着一副“哪里来的傻子”的表情,一言难尽地扭过头,又对着身侧的白络说:“姜同这段时间没办法训练,那他的part就先交给你,有问题吗?”
教室里刹那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白络能感受到周围刺过来的目光,又望了眼还在播放的编舞版本,重复道:“姜同的part?”
“给游案吧,”他挑了挑眉,出人意料地往墙上一靠,坦然说,“游案跳得比我好。”
老师:“……”
老师:“白给的展示机会都不要?”
黑皮beta大惊失色,然后被白络一把捂住嘴。
开玩笑。
两个人的part,训练量当然也会翻两番。
白络面露标准微笑。
他今天才刚被塞进表演和台词课,剩下一堆声乐、形体、乐器课等着消化,现在还要加练舞蹈——难不成要他接下来一周死在公司吗??
“我舞蹈差,”迎着游案混合着惊讶、感激的闪闪发光的眼神,男生异常坚持,“就给他。”
“……”alpha当然不可能强压着白络训练。
他略微思索,隐含打量的目光无声又缓慢地从游案焕然一新的面孔上滑过,想到前不久应姐说过的话,片刻后终于一点头:“行。”
一定会出道……吗?
又转过身拍拍手。
“都休息够了吧?”老师把游案叫到最前排,“来继续练。”
*
全神贯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三个小时的舞蹈课一结束,大部分练习生顿时卸力,龇牙咧嘴地往地板上一躺。
有人擦完汗站起来,轻轻踢了下同伴的膝盖,单手揣进兜里,问:“我去自动贩卖机,帮你带瓶饮料?”
“谢了,”躺着的人有气无力,“给我来瓶气泡水。”
和部分粉丝猜测的一样,除了空降二人组,这群练习生们的关系其实还算不错——毕竟同吃同住这么久,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没有正常的校园生活,而周围又鲜少出现能够交心的同龄学生。
有的练习生处成了朋友,再不济也是朝夕相伴的熟人或同事。
对于他们来说,影响关系的总是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物料里多三秒的镜头,游戏中被剩下的抽奖卡片,化妆间多刷两笔的眼影,拍照时被下意识驱赶的站位。
连平时的首饰和服装,也分为了是否赞助、是否合作,在无处不在又如影随形的对比里,在还未到来的出道战前夕,划出了落差鲜明、仿佛结局早已注定的人气鸿沟。
就譬如现在。
白络坐在折叠垫上,鬓角和眼睫浸湿,额头靠在膝盖上喘气。
哪怕是这样简单的躬腰抱腿的动作,他做出来也和旁人有壁似的,线条流畅,看上去比例好到不行。
负责拍摄日常物料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一声不吭,但漆黑的镜头直直怼到了白络身前。
游案就坐在他旁边,五官硬朗,神色却柔和,有什么默认的规则在他尚未意识到的时候悄然发生了改变——这两人已经是镜头的宠儿了,最普通的休息空暇也会被放进练习生的纪录片,摄像师毫不遮掩这一点。
白络叹了口气:“为什么会有踩膝盖加后空翻……我感觉在练杂技。”
游案笨拙地安慰他:“没关系的,你刚才已经学得很快很好了,我陪你再多练习几次——”
“跳不了就让给别人啊。”
静默中,突然有一道声音冷冰冰地传来。
“白络那段是大C吧,我想要还没有呢。”说话的练习生站在门前,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课表,头也不回,阴阳怪气道,“再说了,不是还要演电视剧吗?既然这样,当初又转来艺人部干什么?想两头通吃吗?”
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完了。”
白络没反驳,只是侧头瞥过去一眼。
没什么印象……交往不密,似乎是排名后六的练习生。
游案伸出手臂,将他往后挡了一下,拧着眉站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僵硬无比,另一侧的练习生纠结片刻,也跟着弱弱开口:“我觉得白络动作挺标准啊……只是抱怨难,没有说做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