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实疲倦地推开家门。

杜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听到门响就站起身迎上来。

“哟，我还以为你不能回家吃晚饭呢！”她微感意外地笑道，随手给他拿了双拖鞋。

“回，怎么不回？”柯玉实嘟哝着换上拖鞋，把脱下的皮鞋摆进鞋柜里。

“我本来还想打电话问问你呢，但打了两回，你一直都在通话中，后来看看电视，就把打电话的事给忘了。”杜若说着，仔细看了看丈夫的神色，“怎么，累啦？”

“可不，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这么疯闹过了，还真有点儿吃不消呢！脑袋嗡嗡的，找个机会就提前逃回来了。”

“你们班到底去了多少人呀？”

“三十一二个吧，”柯玉实想了一下，“那些没回来的今天也差不多都打电话联系了一遍。你没打通我的电话那会儿，我就正在往S市打电话呢，之前还给在A市的一个同学打了挺长一段电话。后来也是，大家吵吵嚷嚷的，我就把回你电话的事给忘了。”他边说边掏出手机、钥匙和钱包，一并放到茶几上。

杜若满不在乎地一笑，指指沙发说：“那你先躺一会儿吧，我这就去做饭，做好了再去接咱们儿子回来。”

柯玉实点点头，就窝在沙发上，电视也懒得看，只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眼睛盯着落地窗前晾衣架上的几件湿衣服出神。

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洛雁了，更没想到洛雁对他态度还这么好。

但是，事情也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洛霞的父母已经双双离世，不可能再照顾他们的大女儿了；洛雁也和吕诚一起远走他乡，非但帮不上姐姐什么忙，还给他这个前姐夫布置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办法带洛霞去治病。

既然洛霞连亲妹妹都不认识了，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敢奢望她一定还能认出他来。

怎样才能带这样一个人去看病呢？更何况，他现在早已不再是她的丈夫了，完全师出无名啊……

他想起今天在电话里，洛雁很真诚地表扬他是一个好人。

唉，看来好人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在洛雁还算懂事，想到他现在有家有工作，表示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

想到这里，柯玉实不禁哑然失笑——洛雁当然早就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了，她只比他和洛霞小三岁，已经年过四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许多年，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教孩子们唱儿歌，还给他家的电视防尘罩绣上一束花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