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飘摇,暗影翕动。剑尖堪堪触及咽喉,只要轻轻一翻,便能见血。
长剑的剑柄,正握在廖明珊的手中。还有一人站在她身后,是神色犹豫的方舒月。
见到易清岚闯进门来,封含玉一言不发,好似意料之中,静静地看着她,冷冷的眼神之中添上一丝讥讽的玩味,透着几分料峭的孤冷。
廖明珊见门打开也不由一愣,眉头紧皱,脸上狠厉之色尚未掩去,握剑的手稳如泰山,毫不动摇。
易清岚不禁睁大眼睛,思索着眼前这一幕的含义,眼光在屋中三人脸上来回扫过。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气氛凝若冰霜,四人面面相觑,透着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方舒月看看廖明珊,又看看易清岚,横在两方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声音中带上一丝颤抖,低低道,“大师姐,你……你怎么来了?”
此时,易清岚已经恍然回过神来。她轻轻摇头,往前迈了几步,声音不大却透出几分冷然的质问,向两名师妹道,“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吧?”
话尾怦然落地,生硬如铁,这样的语气,是方舒月和廖明珊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大师姐……”方舒月似乎想上前拦住她,又生生地停在原地,语音不由带上一丝哽咽,“你误会我们了。”
“误会?”易清岚见封含玉受制,一股火气从胸腹直窜到喉咙,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她做什么了?你们要这样对她!”
“大师姐!”廖明珊咬牙道,“你莫要再执迷不悟,被这妖女迷昏了头!”
“妖女?”易清岚不怒反笑,“你们说谁是妖女?”她目光移向封含玉的脖颈,“放开她。”
“大师姐,你先冷静点。”方舒月抚上易清岚的手臂,劝道,“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廖师姐她也是掌握了一些证据之后,才……”
“一派胡言!”易清岚竭力压制情绪,“你们到底还疑她什么?昨日的事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她难以置信失望摇头,“没想到你们还是不信她……”
“舒月,你分明一早就见过她的,她救了我也救了你!”
“你们不信她,难道还不信我?”
说着不禁上前几步,紧紧盯着那剑尖。净云宗门人佩剑向来锋利,廖明珊被这重若千钧的目光盯着,一时不慎,手腕一抖,剑尖刺入封含玉脖颈一点,那里霎时冒出一点血珠,犹如雪地上开了一朵红花。
眼见封含玉受伤,还是被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亲手持剑刺入,易清岚只觉热血涌上头顶,脑中一阵阵地发晕。
她拔下手上的指环,在手中倏然展开成一柄长剑,剑身如白玉生光,反射到她二人眼中。
廖明珊见易清岚这般,知道她已经动怒,却仍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手又抚上了腰间的长鞭。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森然。
“够了!”廖明珊见易清岚的架势,似乎真不惜为了她而与自家人动手,再也忍不下去,“好,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她眼光朝封含玉冷冷一瞥,“且不说此女本就来历不明,单是她出现的时机,便十分可疑。”
“当日,我们与万彧宗门人一同通过庐钧山关卡,进入西南境内,可是就在这当口,你却不见了,再出现时,便是和这妖女一起……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
易清岚冷笑道,“那有什么?从前,你不在的时候,我们还常常并肩作战呢。”
“哦?好,就算你们关系匪浅。”廖明珊叹道,“可我听舒月所说,这女子每一次出现,总能恰如其分地帮上你的忙,焉知不是这妖女,算计好故意接近于你?”
“够了!”易清岚忍无可忍,“别再一口一个妖女地唤她!”
“自我与她相识,她处处帮我,维护我,难不成也是为了算计加害于我?”
“加害于你说不好,害不害别人却不一定。”廖明珊冷笑,“你要不要问问,你的这位好情人,方才趁着夜深人静大火冲天,还有你熟睡之时,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总不会又是半夜赏梅去了吧?”
易清岚听见“情人”二字如此直白地从廖明珊口中说出,不禁脸上发烫,把眼光投向封含玉,只见她坐在那里,虽是生死关头,任由剑刃抵着也十分从容,仍是一派清冷贵气。
好像晨起坐在梳妆台前般,她朝易清岚笑了笑,眼里却不带什么温度。
易清岚被这眼眸一瞧,犹如心上最柔软之处被剜了一刀。
“方才宅中忽然起火,我暗自观察,发现这女人竟然避开耳目,趁乱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功法,那功法阴气森森,邪门得紧,绝不属于仙家正道。昨夜、今夜陡变,多半就是这女人弄的诡计。”
廖明珊脸色低沉下来,痛心道,“你可知道,今夜你我不察之时,又有许多师弟师妹凭空不见,我们之中早已已经不剩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