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福鼠一边灵敏地往前蹿去,一边发出终于获得自由后快乐的吱吱声。
这水晶一般的殿堂辉煌灿烂无比,到处有侍者巡逻监视,易清岚有意掩饰身形,专挑无人注意的角落走。她敏捷如脱兔,很快便追着宝福鼠出了大厅,弯弯绕绕来到无人注意的角落。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竟是死路。易清岚跟上前去,只见逃窜了半日的宝福鼠正逃到角落,见她一来,死死地靠墙角缩成一团,害怕地盯着她,似乎退无可退。
易清岚发出一声坏笑,身形在墙角投出一道阴影,向可怜的灵宠道,“跑什么?这下跑不动了吧?”
宝福鼠眼睁睁看着高大的人影越逼越近,四只小爪无奈地向天颤抖着。见易清岚伸手向它抓去,宝福鼠垂死努力一般,狠狠地一挣扎——
竟然就此消失不见。
易清岚不由愣住。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打磨得平整无暇的地板上光可鉴人,确实没有灵宠的影子。
怎会如此?
易清岚此前从未养过灵宠,寻思兴许是灵宠自身有什么隐身或逃遁之类的特异能力,才得以逃脱,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鼠奔跑了这么许久,最终还是跟丢了,又累又恼,手臂发泄般地往墙上一推。
没想到一推之下,易清岚忽然感到重心一变,天旋地转之间,竟然重重跌落在地。
再爬起来时,四周已经变了景象。一切都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感觉到身下有软软不寻常的异物,易清岚伸手一摸,正是被她压得晕倒的宝福鼠。
易清岚把宝福鼠重新装入袖中,这才反应过来,她应当是踏入了此地一个隐秘的结界。不知为何,外面明亮如白昼,这结界里却伸手不见五指。她右手捏诀,幻出点点火光,火光漂浮空中,照亮了此地的环境。
这是一个极为狭小的暗室,最宽处不过三米,靠墙摆着许多桶,桶周围弥漫着一股恶心腐臭的味道。
易清岚身旁靠着一面墙,正要想办法出去,忽然听见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些轻微的车轮隆隆声。
有人要进来了?
她连忙将火光扑灭,找地方藏身,可这暗室太小,实在无处躲藏。眼看声音越来越近,她心中愈发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哐啷一声,车轮进入了结界,一根火折子簇地燃起,随即响起一个男人“呸”地一声往地上吐痰的声音,只听他骂骂咧咧道,“好家伙,差点误了时辰。”
易清岚躲在暗室房梁上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屏声静气。
男人拉的推车上是六只水桶,随着推车运动,液体在桶中荡来荡去,散发出一股腥臭不已的味道。
易清岚凝神看去,只见那六只桶中,装的竟全然是红色的鲜血。
那刚进来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身形微胖,也同外面的侍者一般,戴着一只金蟾面具。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耳熟。他自言自语地发泄道:
“那些个老东西倒会享福,专支使我们做苦力。”
暗室一角,冷不丁传来一阵异响,敞开一个黑洞洞的通道。通道口蛇探头一般冒出来另一个纤瘦男人,也是一般的面具装束,骂道,“你这脑子也忒不好使,刚刚人都来了,你倒好,偏偏忘了带货过来!怎么,到时候想用你自己的血去替?”
“我的血哪有那般大用。”男人将推车在地上一顿,桶中的液体狠狠晃了一晃。他立在原地歇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浮起玩味的笑容,“那老妖物可精得很哪,是不是少女的血,一尝就尝得出来。”
妖物?鲜血?听起来这些人在图谋什么。易清岚不禁联想到当时自己身在地牢中的遭遇。难道和此处有关?
“你可别乱说。”纤瘦男人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微胖的男子道,“这结界是那老妖物所设置的,结实隐蔽得很。”
“隐蔽?”纤瘦男子冷哼一声,“我看你方才出去拿货时,不是忘了把结界关上?所幸这一阵没有人误闯进来。”
微胖男子嘿嘿笑道,“怎会?外面严防死守,哪里有人会来这儿?有你老哥在这看着,我放心得很。”
两人又攀谈半日,微胖男子忽然一拍大腿,忽然想起来似的道,“糟了!”
“又怎么了?”
“忘记把那两个小娘们儿捎上了。”微胖男子可惜道,“老妖物几日前就说要的。听说是老妖物近日在研制新法子,以后兴许连血都用不上了。”
“当真?”纤瘦男子道,“我怎么没听说?”
“老哥你呀,虽说时时在里面侍候,怎么反而不如我这在外跑腿的消息灵通呢。”微胖男子笑中隐隐带着些得意,“前几日,那天字号的地牢中,跑了几十个血奴出去,你总听说了吧?”
“这我当然知道。”
“奇就奇在,这么大一批血奴跑出去,上面却迟迟没下来动静。”男子接着道,“这没消息不就说明了很多?其实我看也是,从前那一套,太过伤天害理,每到放血的日子,啧啧我这良心哪,还是有点不安稳。”
微胖男子一脸便秘的表情,捂住了胸口。
“得了吧你。”纤瘦男子骂道,“老妖物一肚子黑水,鬼主意一茬接一茬,谁猜得到他们又想干什么坏事。折腾来折腾去,左不过是他们得利,我们受磋磨。”
“哟,老哥,”微胖男子道,“你这话正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不过呀,那刚弄来的两个姑娘,啧啧,可真是美得很,一个利落大方,一个娇俏可人……我瞧着,就她二人,抵得过跑出去的那几十个。我还听说,”他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还是外头仙宗来的呐!”
易清岚听到他的描述,心脏陡然被揪了起来。他口中描述的,听起来实在像极了与她失散的林宛瑛和方舒月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