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物能驱使其他妖怪为傀儡,替它做事,又十分善于隐藏逃脱,至今尚未见过其真面目,可见难以对付。
不若明日将此情况禀报师尊,令宗门派人手增援,兴许会加大胜算。
易清岚正如此想着,寂静中,窗户边传来吱呀一声。
“谁在窗外!?”
易清岚将手往外一伸抓起衣服,还未来得及遮挡,窗户便悠悠敞开了半扇。一阵酒香混杂着清冷香气飘了进来。
窗边侧倚着一个女子,透出的半张面容恍如谪仙。微微转过头来,正是封含玉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见易清岚小心警醒地瞥过来,她倒一派冷静。手中的酒还余下半杯,又从容饮下一口,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水中的人。
正欲又饮,酒杯却平平地飞了出去,一转眼落入易清岚手中。
封含玉一惊,却见易清岚并不瞧她,早已将酒一饮而尽,津津有味道,“好酒好酒,可惜。”
封含玉翻身进屋,靠在木桌边上,轻哼一声,“可惜什么?”
易清岚前胸靠在木桶边缘,把玩着小巧酒杯,嘴角微翘,“这酒质量上乘,可惜喝酒的人却不见得有品位。”
“怎么说?”
“夜深人静,你不走正门,却学那采花贼的作风,在窗户后面偷看别人洗澡,这算什么品位?”
“我?偷看你洗澡?”封含玉听得笑出声来,“我堂堂……我与你同为女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癖好。怎的就不能是担心你的伤势,半夜忧心记挂,特地来看你的?”
易清岚微微一笑,“但你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上门吓人一跳,总归不是君子行径。”
“君子?”封含玉道,“所谓君子,都是表面人模人样,暗地里偷鸡摸狗。这世上的‘君子’已经那么多,难道我也要去凑个热闹?”
“非也。”易清岚摇头,“你刚才所说的,那是伪君子。这世上不仅有伪君子,还有暗室不欺,心口如一的真君子。”
封含玉无心与易清岚争论什么伪君子真君子,弯下腰跟她面对面,仔细看着她的脸,轻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不是真君子,也不是伪君子,我只是一介女子。你却非要让我当什么君子,岂不是对牛弹琴。” 说话间莞尔一笑,十分动人。
易清岚见她凑得忽然如此之近,心跳开始打鼓,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不料封含玉却忽然起身,转到她背后,指尖抚摸上她的脊背。
“嘶。”易清岚轻呼出声,封含玉抚摸的那处,正是她被树妖捅穿的伤口所在。
她忍着痒,却感觉封含玉又抚上她的肩头。那处光滑细腻,手感甚是柔和。只听封含玉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你果然是火焰不侵之体。”
“我从小便是如此,”易清岚道,“师尊说,这是因为我天生火灵根的缘故。”
“火灵根?”封含玉喉间一声轻哼,却不再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此静默一阵,易清岚才要回头,却听封含玉在身后道:“别动。”
忍下心头疑惑,易清岚乖乖伏在木桶边上,却感到一股充盈的力量汇入了自己左胸。
这股力量十分柔和,易清岚只觉整个身子都暖暖的,一阵睡意袭来。侧身一看,只见封含玉手中拿着一个透红猫眼石样的法器,想是在借它给自己疗伤。
“那日我见你在火中,模样很是奇特。”沉默半晌,封含玉忽然出声道。
“哦?为何?”易清岚问。
封含玉道,“墟火比寻常火焰更为厉害,它能识别对它有威胁的人,欲在成长之前除之而后快。当时墟火围攻你的样子,我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易清岚不以为意,笑道,“那我呢?是第二个?”
封含玉在她身后,面色隐隐透出一丝冷峻,“你竟不知道,我说人的是谁么?”
“不知。”易清岚浑然不觉,随口打趣道,“听你这么说,难道我竟和那人一样,是不可多得的天纵奇才?”
“说不定呢。”封含玉似笑非笑。
一炷香后,封含玉停手。
易清岚给自己擦干身子,正欲披衣出水,却见封含玉转身径直向门扉走去。
本来昏昏欲睡,易清岚一下清醒,“你去哪儿?”
“去睡觉。”封含玉随意一应,不等她回答便推门出去。等易清岚穿好衣服追出门外,早就没了人影,只余一地孤冷月光。
头顶一片墨色天幕,封含玉行走在黑夜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刚才略加试探,易清岚体内没有丝毫异样。
难道,她当真与顾湘和毫无关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
那墟火一意围困她,又该怎么解释?
影兵从她身侧幽幽浮现。
“魔尊,宣灵珠被偷消息泄露,西部诸族蠢蠢欲动。”
封含玉心头烦闷,一扬手,影兵被击得粉碎,消散在夜空之中。
山魈。
封含玉眼中泛起森森寒意。
迟早要让它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