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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之在一旁守着,心中反复忖度着今日的反常事态。
看这队人军纪整肃,装配精良,一身玄铁鳞甲更是铮然如寒霜;从北方来,虽身染尘土,但气韵昂扬,并无什么疲态。
她心中大概能猜到,这一只,恐怕是近郊侍卫亲军司的队伍。
瑞圣园是皇城外最近的皇家居所,往常从未有过兵马在此驻扎的先例。
军士若有诏令,自然依诏令直接入城,或拿了诏令入园休整,他们拿不出,定然是并无诏令。
可是军队无诏擅动可是大罪,他们又缘何突然要进京呢?
盼之拧眉想得入神,忽听面前一阵挣扎的呜咽声。
她抬头一看,队伍尾处四人正押着一个囚车,里面一人头上疏戴还是禁军的规制,只是被人扒去了铠甲,如今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手脚紧束被塞在囚车里,嘴也被一条白布紧紧勒住。
盼之见他挣扎,不由多看一眼。
这一看,发现在车内的,竟是谢晋。
盼之心中一惊,骤然崩出两个字:谋反!
盼之抬头,往一行人来路望去,天已大亮,天高气爽,秋色正好。盼之倒吸一口冷气,生怕叫守卫看出什么端倪,赶忙转过身,小跑着去找刘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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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嫖将他们带去正殿,一行人也算军纪严明,到了园中依列席地而坐,饮水休整。
只为首几人进了会芳殿,盼之原在门前立着,想听听他们说话,却不料他们刚坐定,便对盼之道:“若无事就退下吧,无事不用过来了。”
盼之点头称是,又道:“秋日晨间霜寒,不如熬点姜汤,给各位大人驱驱寒气吧。”
殿内没有多说,只挥手道:“去吧。”
盼之同刘嫖又忙乎了许久,刘嫖做起活来格外认真,倒是盼之心不在焉,想着谢晋为何被关进了囚车,又想着父母兄长都在城内,不知城内现在到底情境如何。
谢晋被关在厨舍附近。
张罗了众人饮了姜汤后,盼之终于得了空,走过来对着看押的将士道:“深秋雾重,厨舍里熬了姜汤。前院各位大人们已经用过了,军爷们也去喝些吧。”
原先四人只剩了两人,二人对视一眼,盼之笑着道:“厨舍就在前头,军爷们快去快回,我在这替两位军爷看着。”
两人见状,倒也没多想,起身去了。
盼之见二人终于进去,又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忙扯下谢晋口中的布条:“你怎么被抓起来了?”
谢晋激动道:“他们要谋反!你快把我解开,我要和他们拼了。”
盼之忙伸手捂住谢晋的嘴:“你冷静点。队伍足足四五千人,你能杀多少,况且着园中还有这么多无辜农户,若惹怒了他们牵连无辜,就更遭了。”
谢晋沮丧,终于放低了声音:“那你把我杀了吧。他们抓了我,就是想拿我威胁我父亲和表兄。我如今被擒,已经误了大事,怎么还敢真叫他们拿着我做筹码。”
盼之看他耷拉着眉眼,同平日意气风发的纨绔模样截然不同,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这才哪到哪,你就说这样的丧气话。”
谢晋耷着脑袋不说话,盼之又左右瞧了瞧,躬下身子低声问:“他们是做什么的,进城有何任务,要在瑞圣园待多久?”
谢晋苦着脸道:“副都指挥使说今日有操练,我昨日下职后便去了军营休息,谁知早上便被他们抓起来了。我听得不很真切,只知道他们在等信号,要在事成后入城,制服内城守军和东宫属臣。”
盼之思索道:“既如此,恐怕城内要大乱。”
谢晋咬牙切齿道:“定然是吴氏在做困兽之斗!他们想趁如今官家病重的动荡时,挟持君王,改立储君。”
盼之又问:“你估摸,宫中是什么情况?”
谢晋摇头:“不好说。虽说换了统帅,但两司三衙里的人如今乱得很……”
盼之大约知晓了经过,也不再听他多说,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塞给他一把匕首,道:“你呆在这,千万别叫他们看出端倪。”
盼之刚将谢晋嘴上的布条原样系上,一回头,便见两个军士端着碗立在门前,正拧着眉往她这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