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里面的情况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

然而猎人的话还没说完，巫原却已经行色匆匆地绕过他，往里面冲。

猎人愕然睁大了眼：“喂，你等等——！”

“你不要命了吗？！”

制止的声音从巫原身后大声传来，巫原却恍若未闻，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想立刻赶到游昔身边。

因为再也无法忽视一个事实——失去游昔，对他来说比死还要可怕。

*

巫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猎猎风声中，当他终于再一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那种萦绕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都冻住的寒冷终于有所缓解。

太好了，游昔还活着。

巫原听见了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巫原几乎快落下泪来。他眼中倒映出游昔满身是血的模样，今天早上，游昔出门时明明显得那么高兴和期待，可是…巫原却给了他再糟糕不过的一天。

一切都糟透了。

明明这是巫原和游昔的第一次约会。或许以后，他们再没有约会的机会了。

巫原沉默着垂下了眼帘，他余光中瞥见一只狰狞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袭向游昔的后背，巫原抽出从车上带下来的长刀，他的动作敏捷又灵巧，只一刀，便深深地扎进了怪物硕大的眼珠中。

怪物发出哀嚎，它咕哝着，发出含糊不清的语调，像是人在说话和咒骂。或许它之前…也曾是一个人。

但它早已堕落成了自己最厌恶的存在。

“巫…原…？”

游昔银白的长发上已沾满了鲜血，他的额前被血色糊住，一波又一波的袭击让游昔逐渐感到疲惫，他费力地抬起眼，以为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也是要袭击自己的怪物，游昔下意识地想要反击，直到他看清了巫原的脸。

“巫原…”游昔怔怔地又唤了一声，回过神之后，他忽地又笑了，“巫原，你来得好慢。”

游昔轻声抱怨着。

巫原愣了愣，他猛然收紧了握住刀柄的手，半晌，他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说完，巫原又是一愣，他意识到自己又对游昔说出了相同的话。

可游昔却没再在意巫原的道歉，他像是玻璃珠一样始终透亮的眼睛里倒映出巫原的身影。

“巫原，我帮你保护了你的同类哦。”

游昔将又一只怪物杀死，他带着一些小得意，向巫原邀功。游昔对巫原的态度好像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可是巫原注意到，游昔不再将自己当成是人类了。

因为那个曾对他说，他不是怪物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对游昔撒下了一个又一个可笑的谎言。

现在游昔识破了谎言。

“……”

巫原询问和解释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正如元雒所说，他是个自私而卑劣的胆小鬼。

以前，巫原无法彻底放下仇恨，答应游昔的告白，现在，游昔要走了，巫原却又…自私地想要挽留游昔。

他是一个糟透了的人。不值得游昔那么喜欢。

巫原的长刀将怪物一分为二，他眼中倒映出怪物丑陋的模样，恍惚间，巫原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是如此的丑陋。

元雒也是。

元雒背后的组织也是。

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有无数人为他们的计划而牺牲，这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宏愿路上的阵痛。

猎人协会也是。

明明游昔救了许多人，但他们最终却仍然选择袖手旁观，妄图成为获利的渔翁。

这世界的一切好像都荒谬得颠倒过来。

被仇恨和利益所吞噬的人终将化作下一只怪物。

而真正的怪物，却自始至终，捧着一份炽烈而赤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