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习俗应当是兄长轮流把新人背出去的,他们两个也都撒手不管了,
王小莲咬着牙自己把陪嫁的被子衣服和若干物品搬上了牛车,又盖着盖头坐了上去。
王奶娘也没有法子,只得抹着眼泪与王小莲告别,目送那邻村的牛车接了他离开。
王小莲的牛车要去孙秀才家里,倒是要经过沈宣家门口。
沈宣今日正好呆在家里,远远就看见了接亲的牛车经过,王小莲正掀起盖头四处张望,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牛车上,
看见沈宣,王小莲立刻扬起下巴,有些骄傲的说道:“沈宣,你相公已经跑了,而我可是要去当秀才夫郞了!”
沈宣看他一眼,懒得搭理,转身进了房中。
“你!你别走!”王小莲见沈宣压根不接招,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气哼哼的看着沈宣的院子越来越远。
心中还有些得意的想到:不管怎么说,这次到底是赢了沈宣。如今他那便宜相公都已经跑了,就是个没人要的寡夫,自己却成了秀才夫郞。
不一会儿,牛车到了孙家门口。
王小莲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但听孙家门口竟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客人说话的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那牛车停了下来,赶车的大家喊了一声,孙家母子就出来接人了。
孙母手上抱着一只烧的通红的火盆,放在院子门口。
接着又去搬王小莲的嫁妆,看了他一眼后便道:“新夫郞接来了,先过来跨个火盆。别把你身上的晦气带给我儿了。”
那孙秀才倒是眉清目秀的,但是也没穿着喜服,而是一身普通的素衣,就站在院子里面。也不过来搭把手,就眼看着孙母一个人在那里忙前忙后。
王小莲盖着盖头也看不清路,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才到了火盆跟前。
从盖头下面看到火盆对面有一双脚,穿着男鞋,显然就是孙秀才的。这才有些娇羞的伸出手道:“这火盆烫脚,相公扶我一把。”
哪知孙母听了便十分生气的打了他的手一下后道:“跨个火盆还扭扭捏捏。你一个哥儿身上晦气才要跨火盆,我儿是秀才老爷,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是福泽深厚。你赶紧自己跨了再进去,别让他粘上你的晦气。”
王小莲还没进门就挨了婆婆一下,手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十分憋屈。
他本是个性子泼辣的人,可如今到了这一步,却也强忍着怒火跨了火盆进门。
进去以后,孙母才过来拉着他往屋里走去。
将他安置在床上后说道:“你先把田契给我吧。我们家里人少,嫁娶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会儿你随我认认房,把带来的嫁妆都收拾了。”
王小莲略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怀中掏出三亩田契给了孙母。
孙母立刻将田契收了起来,之后才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儿虽然考上了秀才,家里也不用缴纳税费了,但日后还要继续念书考进士。”
“如今家里只有五亩地,加上你带过来的三亩也就是八亩。每年的收成扣除口粮也就能剩个五六两。全部拿去给我儿念书也是不够,所以还要在外面接些杂活。”
“你一个哥儿力气大,以后家里的种田和家务都交给你来做。我还要去给村里的乡绅打短工吧。最近临近秋收村里到处都忙,一日怎么也能挣上三文钱。”
王小莲越听越是不对,自己揭开盖头一看,孙家从外面看着挺好的一个院子,房中却是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家竟然是这个样子。
再看向院子里面,说好了的喜酒也没有摆,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王小莲愣住,实在想不通堂堂一个秀才老爷家里,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还得要婆母出去打短工!
其实以秀才的才学,在城里找个需要识字写文章的差事是很容易的。每个月至少也能赚得二三两银子,比普通百姓要强的多。
但孙秀才他却是个奇葩,因着孙母溺爱,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活。
一直以来他念书都是孙母一人干活供养,如今考上了秀才,也是甩手掌柜,压根就没想过在外面找个差事。
王小莲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孙秀才,却见孙秀才看着他的脸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
又过了一会儿,孙秀才与孙母都离开了房间。王小莲便听到两人在外争论的声音。
孙秀才道:“这王哥儿也长的忒普通了,还是个哥儿。也不知娘你为何非要让我娶这么一个回来。”
孙母答道:“再怎么他家里赔了三亩田,供你念书也轻松多了。再说哥儿力气也大,能帮着家里多干活。你若是不喜欢他,那不碰便是,等你以后考上了进士,再娶一房温柔漂亮的妾室生儿育女不就得了。”
王小莲听到这里犹如五雷轰顶,没想到孙家母子竟是打的这样的算盘。
然而他已经进了孙家的门,就是孙家的夫郞了,家里的三亩田产也成了孙家的产业,这个时候已是进退不得。
他为了嫁给孙秀才,已经得罪了家中兄长,王小莲也不敢回去找他们撑腰。
一想到日后都要吃苦受累,王小莲终于忍不住了,埋头倒在孙家的婚床上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