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没睡醒?”
林修竹迟疑片刻,刚抬手指向屋门,便被荆如玉一把拽进屋内,顺手合上木门。
“昨夜……做梦了么?”荆如玉单刀直入。
“什么梦?”林修竹拧眉思索,忽抬手揉着后脑,“说来古怪,我这头疼得很,倒似挨了一记闷棍。”
荆如玉未接话茬,在屋内来回踱步,若有所思的半垂着眼,忽地驻足:“快,去叫醒秋生,收拾行囊即刻启程。”
“啊?”林修竹尚未回神已被推着往外走,“事不宜迟。”
“明白。”林修竹见荆如玉面露紧张,心知必有隐情感。那就先行离开此地,如果荆如玉愿告知其中缘由,他也愿洗耳恭听。林修竹佯装放松,慢悠悠地拢了拢袖子,正准备回房,转身便见纸窗上印出一道人影。
“荆姑娘——”他轻点下巴示意窗前。
荆如玉回身便见有人明目张胆伏在窗前窥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当即竖指噤声,一个箭步上前,还未等对方有所反应,猛地推开窗扇。好在那人急退几步,否则以荆如玉的气力,非得摔个好歹。
“是你!”荆如玉黛眉微颦。
荆如玉凌厉的眼神吓得她猛然一抖,捂着鼻尖右脚刚向后移一步,就被晨曦微光灼得受不了,一下子穿墙而入,霎那立在了荆如玉身侧。
林修竹瞳孔微缩,像想起什么似的,恍惚间摸了两下后脑勺。
“撞得阿月好痛啊……”少女揉着鼻尖,语带娇嗔。
荆如玉戒备地打量她片刻,眉梢一翘,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几分道:“你是昨夜梦里的……住在灯里的人?”
少女眨了眨水眸,似乎并未理解荆如玉话中之意。
“什么梦里,阿月不懂,阿月是来找小粉的,还有……”说着便指了指荆如玉鬓间粉蝶,眼尾不经意掠过林修竹。
“阿月?”
荆如玉与林修竹异口同声,二人交换眼色,心知此地不易久留,应该尽早脱身才是,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又顾及朱氏夫妇的收留之恩,毕竟这对善良夫妻好心为他们提供食宿,如果贸然离去,置夫妇二人于不顾,实则无义。退一步来讲,此地若真有妖邪作祟,置百姓安危于不理,实则无情。他们二人虽算不上什么深明大义的侠士,但也万万不想做无情无义之人。眼前这名唤阿月的姑娘又跟昨夜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如先试探个一二。林修竹会意,即刻上前将鬓间粉蝶引到自己指尖,缓缓递到阿月面前,“物归原主,我等还要赶路,就不久留姑娘了。”
阿月抬眼瞧了一眼粉蝶,并未接过,转而摇着扇子缓缓退入窗影之中,望着院子中忙前忙后朱氏夫妇背景怔怔出神,突然来了一句,“阿月扯谎了,”她自暗处款款而出,“阿月不是来找小粉的,是专程来寻二位的。”
荆如玉混迹江湖这些年,虽未悟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道理,却深谙“少管闲事”这四字的含金量。可若这走马灯中女鬼所言与昨夜诡谲之事相关,那就另当别论。况且她也很好奇阿月跟林修竹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而且之前枕妖貌似也认识林修竹的样子。还未及荆如玉开口,林修竹已抢先道:“姑娘,我等确有要事在身……”
“公子当真不认得阿月了么?”少女欺身上前,目光真切,眼底蕴藏着难以言明的情意。
“若在下与姑娘故人容貌相似,也算是一种机缘。”林修竹退后半步,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阿月张了张嘴,继而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在原地转了三圈,将团扇摇得呼呼作响。
林修竹与荆如玉默默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姑……”还未及开口,阿月忽地旋身道:“阿月……阿月想求你们救救素影姐姐。”
素影又是谁?
荆如玉正要追问,腕间的金镯骤然连闪两下,速度快得几乎难以察觉。林修竹眼尖瞥见金光一闪而过,还以为自己眼花,定睛一看,光芒瞬息而逝,愕然道:“镯子!”荆如玉抬腕一瞧,却见镯上“黄”字浮光黯淡。
三人围坐方桌时,朱大嫂送来热腾腾的豆浆。寒暄之间,阿月不知何时隐去身形,直到朱大嫂离去,她才慢慢现身。林修竹起身倒了两碗豆浆,将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瓷碗推至她面前,笑道:“尝尝,据说味道很不错。”
阿月摇着扇子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拘谨地望了望面前这二人,突然不顾形象,扯着嗓子大哭起来,泪珠像小冰雹似的噼里啪啦砸在桌面,圆滚滚的落到青砖上打了个转便融化了。荆如玉愕然挺直脊背,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不知如何是好。林修竹在一旁又是轻声安慰又是比划噤声手势,试图让阿月止住眼泪,毕竟朱氏夫妇还在外面,若被听见他长十个嘴巴也解释不清。他戳了一下荆如玉手臂,神色尴尬地小声道:“别看热闹了,赶紧……”他自己则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查看朱氏夫妇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