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一帮闲不禁向李玄亮竖起大拇指,“李兄你可真有耐心!”
李玄亮笑吟吟微抿一口酒,方继续说道:“然后我爹才着人去查他。从牙人那得知,牧安他娘当年卖给宇文徽做妾。这老妇嘴也是真硬,在刑部审了数月,都咬着牙死扛,最后还是我给她诈出来了。”
“咋诈出来的?”有人问。
李玄亮阴阴一笑,“当然是使了些手段。”
吴鄘听至此处,怕沈昀抢了先,当即举起酒杯,酒水四溅, “啥也甭说了,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了,干!”
“干!”
“干!”
“干……”
沈昀低头略调适坐姿。
前大将宇文徽今年被捕入狱一事他先前也有所耳闻。至此也才厘清,前大将宇文徽被皇上下旨砍头后,李义甫他们便乘机拉下了他的私生子牧安将军。一时也无心套问李玄亮使的是何计谋。心思辗转间,恍然大悟,自打自己入监以来,李义甫一直忙叨叨,跟范司业皆言说的京城时局不稳,原是为这事。
席间李玄亮等人仍在不住劝酒。不知何时,好像又说起了豫王,沈昀着实给灌的不少,醉眼朦胧,听得有一茬没一茬的。一侍女来斟酒,沈昀捂住杯口,直言不能再饮了。
李玄亮望着沈昀醺醺然的模样,不禁摇头,这家伙旁的都好,就是酒量忒差劲。
他招手便是一顿吩咐。
沈昀恍恍惚惚间被人搀扶着进了一间厢房。房内布置的十分齐整,却未看见桌椅,只有一张陈设华丽的架子床,他摸索着便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一人上来脱掉了他的靴子,又哆嗦着手来解他的上衣。
沈昀领口一粒扣子缓缓开了,
又一粒扣子崩开,
再一粒扣子崩开,
……
他轻轻按住了对方的手。
这人立刻像遭受惊吓一般,直跪倒在了沈昀跟前,“大人,小女是来服侍您的……”
女子紧张的话音都走调了。
沈昀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别怕,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就是。”
沈昀自行理好衣裳,靴子整齐摆在床边,他提起便往脚上套。
那女子又递来一方湿帕子,“大人,小女替您擦把脸吧?”
“有劳,”沈昀接过,“我自己来。”
沈昀抹了把脸后,认为自己可以恢复清醒了。
正欲出门,那女子忽 “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大人,求您别走……”女子顷刻间泪如雨下,沈昀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好好,不走,不走。”沈昀安慰着把人拉了起来。
“……多谢大人。”
女子的神色终是稍稍放松了下来,端是生的面似芙蓉,神如秋水。
沈昀这才猛然想起,这原来才是李玄亮口中所谓的“京都风采”?
沈昀搓搓手,“那,我俩说说话?”
“嗯。”姑娘点头。
“你为何不让我走?”沈昀问。
女子似有难言之隐,须臾说道:“大人,我们是李大人派来伺候你们的,倘若您此时便走了,李大人定然以为我们服侍的不尽心……烦请您再稍待片刻便好。”
沈昀点点头。又问:“……那你叫什么,哪里的人?”
“回大人的话,小女姓许,闺名容娘,原苏州人氏,因父母双亡,来京投奔舅舅,谁成料被李家公子看上,我舅父贪财,再有舅母极力撺掇,就把我给卖了……”
容娘说着说着,眼泪又自腮边滚落下来。
“……原来如此。”
沈昀打量着她,看上去怯生紧张,一番话倒是说的条缕清晰。
“方才大殿里的那几个,都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被李大人四处搜罗了来伺候他们的,因我来的晚,又不甚顺服,故而……”容娘稍作停顿,脸颊一片绯红,低下头,复又直面沈昀, “故而大人您是我伺候的第一人,求您把我带回去,我不想留在这。”她说着又磕起头来。
这位姑娘拿出自认为最有力的筹码,希望沈昀带她逃出生天。
沈昀连忙将她扶将起来,内心百感交集,“你此举是在碰运气?我们相识不到半日,你怎知我愿意带你走?”
容娘使劲摇头,说道:“方才在前厅时,容娘便留意到,您与其他官爷不同……”
沈昀心里诧异,却不露声色:“何以见得?”
“您对刚才的乐曲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并且……您的眼神里没有轻薄鄙夷之色。”
“是吗?”沈昀摸摸下巴,这么明显?这位姑娘亦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