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手中的萝卜从根茎到草叶,都开始泛出一股奇异的肉质光泽和气味,强烈到甚至渗透进司初的风墙,悠悠荡进二人的鼻孔。
“不是,这味道……”童藤闻到后,连血一时都忘记吐了,涌堆在嗓子眼,几秒后才呛着咳嗽、喷出血沫子来。
“这里怎么、咳咳咳,会有,咳炒肉丝的味道?”
正把手伸入已经开始溃不成型的傀儡内里的妖七,此刻耳朵微动,看着自己整只手没入面前五官已经歪斜凹陷、混着毒液流动的浅蓝色灵力,面对面、嘴贴耳地对它小声说道:
“还喜欢吗?这就是烂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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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芜感觉自己身上都快没人的味道了。
这个说法其实也很奇怪。毕竟谁规定了人必须得是某种味道,香臭浓淡也得上下浮动框定在某个范围内呢?
童芜边想,边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新皮,还是觉得闻起来不太像人。
不是因为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而是因为他根本没闻到任何味道。
这些铁线虫妖是真的主打一个连吃带拿,但凡是它们能碰到的,别管是湿血干肉还是嫩筋硬骨,只要是所及之处,都被它们吃干抹净,一点渣滓都不留。
不过也正因此,之前洪覆用来修复、还未被自己身体全部吸收的灵力才派上了用场。他的灵力对付寄生虫妖,虽说确实有杀鸡用牛刀的浪费感,但刚刚的情况,也没什么时间留给自己寻找更经济适用的办法了。
只能说这次运气还挺好。刚好自己在进来前几天一直在体内不断调整洪覆灵力在体内突涌的不适感,尤其是舌头,也许是因为之前被毁损得最严重,他者灵力修复这块全是软肉密筋的地方时带来的痛楚也最清晰强烈。
“你真的很能装。”继续行走在洞穴之中的童芜,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洪覆对自己说这话的表情,不知怎的,想着想着,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这次若无其事的表现,有没有进步,暂时瞒过这位强大到近乎全知全能的神妖了呢?
童芜很清楚。如果“神”的定义是强大到能庇护所供奉的人免受其他伤害,且暂且不论其本身带来的是福祉还是灾难,洪覆就是一只无限接近于“神”的妖。
但也只是接近。具体差在哪里,他不清楚。虽然自己的实力远不足以开口评价洪覆,只能在心中腹诽,可他就是直觉,洪覆成神的阶梯上,就像是被凭空抽去一截……
“咔咕咕咕。”
童芜的思绪和脚步都被强行停下。
他立刻贴石壁而立,一抬手指,灵力立刻如风沙散逸、往前方不可知的黑暗处探去。
很快,那些隐敛起全部气息的灵力立刻被如墨汁般粘稠的空间吞噬,石头掉进井里还有个回声、肉包扔进狗嘴还有吧唧嘴,而童芜甚至感受不到这些灵力的去向与结局。
就像被自己呼出的气体,离开身体的那一刻,自己就已与它们彻底断联。不知道它们是飞往更高处、还是被压入更低角。
可问题是,硬要打比方的话,灵力压根不是外界供自己呼吸的气体,而是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血肉啊。
自己的血肉连是在自己身上、还是被人剜去都不知道的情况,只会发生在刚刚他死里逃生的那一幕。
看来眼下,有比探查灵力去向更重要的事要做。童芜当机立断,断掉了所有外散的灵力联结,将护身光晕压缩到极致,像是刷了层颜料上去,只要不是突脸直触,他有自信不被发觉。
“咔咕咕咕咯咯咯——”
一串打嗝的气泡音又从前方传来。
不会错的。那只自己只见过爬行痕迹的蛇妖,恐怕就在前方栖息消化。
童芜没有立刻上前,眼珠不错地看着前方漆黑。
这片黑暗飘出的在常人耳中意味不明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字一个字撞在童芜耳膜上的含混语句。
“肚子里的人消化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