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进入盘山内洞的第二天。
没有休息,没有进食,更没有片刻喘息。一直在和寄生虫妖战斗。
作为特殊的寄生种动物,它们只能依附其他活物而生。从外面毫无防护走进来、浑身冒着阳气的童芜,在寄生虫妖眼里简直是会自己走的烤乳猪,边走还边用猪蹄到处扇动自己身上的喷香气味。
而童芜身上的护身光晕,在寄生虫妖无穷无尽又不知疲倦地攻势下,像被暴雨砸下的水面,不断出现小坑洞又不断用灵力补上平复。
不同的是,雨水会为大海补充,寄生虫妖的攻击只是在不断消耗他、直到他坚持不住颓然倒地再一拥而上分食。
种族特性便是如此。它们最不怕的就是妖海战术,更不怕死去,因为哪怕最后只有一只活着,照样能过不多久就恢复成往日妖丁兴旺的景况。
“唰——”
童芜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攻击了。这一次应该能杀死几百只吧。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抱着削弱敌方、尽快前进的想法,现在是彻底明白自己当初想法的可笑之处了。
自己还是太莫名乐观和自信了。他一开始觉得寄生虫妖群体再怎么庞大,总归也不可能是无穷无尽的,自己的攻击多少能削弱打退一些,最好能起到震慑退兵的作用。
他严重低估了群体生存的妖族。更严重的是,错误地拿人的想法去揣度妖的行为。
群居种族和群体种族,完全是两个概念。
人也是群居的种族,但这根本不代表其中的每个个体能为了群体的延续而不在乎自我牺牲。
而群体种族,每个生命体从一开始便有着刻在血脉里的传承,那就是个体诞生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种族的延续和壮大,无谓代价。
童芜看着前方被灵力辉光照亮一瞬又马上熄灭变黑的道路,护身光晕的每个角落都能感受到有长长短短的温热趴着蠕动想钻进去,大脑里的想法也如这明晦不定的前路一般,各种想法出现又消失,始终找不到破局之法。
自己的灵力只能再撑半天,而且他必须找到能安全休息的地方恢复。一整晚没有合眼的他能撑到现在,假如寄生虫妖有五官,想必也会浮现惊讶的表情。
好想睡觉。
他摸着口袋里同样被光晕保护着的雁蛋,周身的灵力不断被吞噬又浮现,麻木抵抗反击着前仆后继的寄生虫妖,脑子却已经因为过度疲累、开始出窍恍惚。
这一恍神,指尖温润的触感让他在缓慢的眨眼间回到了家里。
“童芜。”
“吃蛋吗?”
“二哥三哥?你们刚刚不是还在院子里吗?”他吃惊地走到窗边,看着本应还在被罚练功的童藤和童萝、此刻靠坐在走廊栏杆上边抛鸟蛋边喊他。
“爹走了。”童藤将鸟蛋丢给童萝。
“我们就把自己换回来了。”童萝又将鸟蛋丢给他。
“换?”
“对啊。”
“先放傀儡去掏蛋。”
“我们再找机会。”
“把自己和傀儡调换。”
童芜很是震惊:“人能和傀儡互换位子?”
“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们身上有灵力。”
“傀儡是我们的灵力。”
“同样的灵力换同样的灵力。”
“多合理啊。”
“太合理了。”
后面的事他有点记不清了。忘了是二哥还是三哥先绷不住笑出来,笑话他连这种玩笑都听不出来,紧接着就被突降的爹赶得满廊乱跑。
是啊。世间的事,哪有说换就换这么简单?毕竟换……等等、换得了吗?换得了吧?
童芜心中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视线也随之聚焦回到原地,在黑暗里眼神发亮地盯着前方。
他抬起手,在维持光晕的同时,开始往外大力输送所剩不多的灵力,但都避开了寄生虫妖的所在处。
头顶挂着的、身边探出的、脚底爬着的寄生虫妖被童芜无异于加快自杀进度的行为呆住片刻,随即开始疯狂地往其肉身发起最后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