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经过训练的。肚子里怎么想,面上可不会泄出一丝半点。照样殷勤周到,响亮答道:“客官,十金四银。”
“多少?”江寒鲤往荷包外掏钱的手势顿止。
小二笑容不改:“九金六银。您面生,瞧着是头次来,我们已经把零头抹了。”
“抹了零头?我看你是猪油抹了心,敢来忽悠我。”江寒鲤掏出五金掷向小二怀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小二却如刚刚出现般,神不知鬼不觉,身形一闪便拦在了江寒鲤面前:“客官。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我们这向来童叟无欺明码标价,您也别干出放下筷子就翻脸的事。您吃了多少就多少,我们不欠您,您也别赖我们。”
小二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和他脸上的笑容成正比了。就连脸上标准的待客笑,都多了几分森森然。
江寒鲤看着陡然接近的小二,又惊又嫌,直接合拢扇子抵住小二肩膀,撑住二人距离。
“你说明码标价,我就跟你明码标价。我问你,菜单上说着一碗蹄髈一金二银,我们两个人吃了四碗蹄髈,给你五金还是多算了赏钱,哪来的九金?又哪来后面的六银?!”
小二越发笑得不见眼:“要不说您是头次来呢。客官,我们花信间卖的不光是好吃的蹄髈,还有别的好东西呢。”
江寒鲤冷笑,越发咬牙切齿:“那我怎么没吃到好东西?爷刚吃完,闻不得你满嘴屁味。趁我心情好还肯给你这二银赏钱,趁早滚远点。”
小二不急不恼,从容说道:“客官,您现在就算直接走了,我也是要收您这九金六银,不差分厘的。您不如坐回去,让我好好跟您解释一番。”
江寒鲤见这小二如此光景,不怒反笑,反倒真起了兴致,折身坐了回去,抬腿翘着搁在另一只腿膝盖上,摇扇道:“好,那你说。只是有一点我要先说在前面,”
她“啪”地合扇,目光冷峻:“我可看不上一般货色。”
江寒鲤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小二在神神鬼鬼些什么。
她在的这间花信间有洗漱巾盆,有屏风隔板,甚至有一方矮榻。鬼都知道这间开在清坊的里的饭馆提供的“别的好东西”是什么。
小二依旧笑得脸上三道弯弯,眼和嘴都成了弧:“客官器宇不凡,又是头次来,我们自然不会上盘俗物。”
“客官,您喜欢怎样的,我都能给您找来。”
江寒鲤以指尖支太阳穴,冷笑一声。清坊做皮肉生意做到酒肉桌上来,还是向她这个“卖家”兜售,让她感到一种莫大的讽刺。
酢浆看到江寒鲤额角又开始浮起细细的青筋,就知道她又生气了。
花魁的皮肤薄白到不可思议,也正因如此,她的所有情绪对于了解她的人来说几乎是写在脸上。
江寒鲤凸起的青筋牵扯到额头上开始变成青黄色的伤口,疼得她脸上表情越发凶悍。
这伤口又提醒了她上次偷跑出来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竟然还在前几天的玲珑筵上又被她碰到了。
也许是吃多了猪蹄真开始反胃,也许是被小二直白到令人生厌的推销气到,越回忆心情越不好的江寒鲤脱口而出道:
“我要能赌的。而且只要能让我赢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