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清之掐指一算,自己“绝食”已有三天了。也差不多了,再装就演不像了。
于是他挑了碗看起来颜色最清淡的白木耳羹,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下,马上便有侏儒靠近奉上。
一入口,尝着却像带着浅咸味的鸡汤。关清之用汤勺舀起一片碗内的“白木耳”仔细观察:“这是鸡雪茸?”
骑梅惊讶道:“还挺有几分世面见过,认得出这是鸡雪茸?”
关清之心想,整个清坊哪还有他没吃过的菜?小时候一年四季,不管是花信间还是清坊别的巷弄私厨,符渡星全带自己吃过。季节令食突出的就是食材本味,自己舌头要是长了眼睛,那肯定早就审美疲劳。
他内心丰富,嘴上却一直在喝汤没说话。大约是西瓜吃得太多太久,他舌头对这咸鲜味完全没法抗拒,一下子喝了个精光。
看他从刚开始的小口啜饮变成端碗一饮而尽,骑梅很是满意。果然,还是得坊主出手,这人性子就是得拿软刀子磨磨,先前自己几个人上来就太硬,才会一直一筹莫展。
“还要喝吗?”
关清之沉默地摇了摇头。
骑梅只当他处于绝食后放弃尊严进食的羞赧中。便挥挥手,让侏儒们撤下去。
他看着关清之,挑眉问道:“还不起床?要人伺候你吗?”
关清之一时半刻依旧没回话,只垂发低头,手指紧抠着被褥。
糟糕,喝得太急,胃里好难受。感觉就像鸡踩着西瓜在他胃里滚来滚去。
而骑梅见他没反应,直接示意旁边的侍女们端着水盆衣物上去伺候。
关清之见那群人就要扒自己衣服,好容易才咽下喉咙里翻腾的不明液体,沙哑开口道:“我自己来。”
这话虽轻,分外坚定。已经占得上风的骑梅也不想逼他逼得太紧,便点头默许了。
关清之没有接过侍女们托盘上的衣物,而是下床扯下挂在木质支架上自己的衣服,扭身就进了屏风内。
骑梅站在原地不动身子不动头,光眼珠子跟着关清之的身形走。
待他消失于重重屏风后,他轻“啧”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这麻烦精的身段是真好,怎么真有男人会有这么细的腰?别说男人了,清坊内的女人都没几个有这种腰肢。
而“腰精”关清之刚走过三重屏风,脸色便大变,用眼神急切寻找痰盂。
要不是一张口骂、喉咙里的千军万马便要倾巢而出,他早就开始张嘴痛骂骑梅和他硬要自己喝的汤了。
自己也是太多年没吃过好东西了,都忘了鸡雪茸最忌讳空腹而食!这玩意入口轻淡,下了胃后才是真的沸。
他感觉自己嗓口快压不住了。
这边关清之在水深火热,骑梅却是轻松愉快,甚至四处打量着房间、和旁边的侍女们聊起了天。
“你们知道吗?这房间原来是花魁规制,给这人住,真是便宜他了。”骑梅的声音中不乏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花魁?”其中一名侍女小声惊呼,“那怎会降级成花吟房间了?按理说,坊内花女卧房规制,是只升不降的呀。”
骑梅颇有几分卖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是原先住这房间的花魁出了事,为了冲晦气,就让低一级的花吟来住。”
“既然是出事了,为何不直接弃置该房间呢?”
“弃置?你倒是口气大。”骑梅放松聊着,原本尖细近女的声音也出了破绽,开始露出本音来,“这房间光是拉门墙壁便是一坪千银,更何况是其中的摆设陈设?花魁出事,又不是在这间房内出的事,降级除除晦气顶天了。”
侍女难得听到此类辛秘内幕,十分好奇,刚想接着问那花魁是在哪里出的事。忽然,屏风丛内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原本松弛下来的骑梅听到这动静,心下不详预感如流星雨般划过。果然不该对这个人太放心!
“关清之,你在干嘛!!”